墨池很晚才回家。
开门的第一时间,季清柠就迎了过去,
“怎么样,你妈她好点没有?”
墨池冷冷看她一眼,身上的伤大约处理过了,没有血迹,只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脸上的手指印也消了,只是额头被利器砸中的地方肿了一大片。
“为什么不躲?”
季清柠“嗯?”了一声,
“什么?”
墨池一步步朝她逼近,声音低沉中夹杂着一触即燃的怒火。
“我问你,明知她会对你动手,为什么不躲?”
季清柠瑟缩着后退,退到沙发旁,跌坐下去,
“我躲了,但她太激动了,我躲了第一下,她马上就来第二下,我又不能还手…”
“为什么不能还手?”
墨池的双眸漆黑,逼视着她,
“故意受伤,想博取我同情?季清柠,你知不知道,看见你被打成这样,我只想到了两个字,活该。”
季清柠从未想过以受伤博取墨池的同情,到听见他说出“活该”二字时,眼神中还是闪过一丝受伤。
她迎着墨池的眼睛看过去,
“墨池,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跟你解释一遍,墨晗不是我杀死的,我那天去见她,其实是想让她自首,可她根本不听,她故意给你打电话,说我要杀她,然后…”
“够了!”
墨池一把捏住季清柠的下巴,
“季清柠,你以为你现在说的话,我还会相信吗?”
“你知不知道,墨晗断气前,拉着我的手,还在说,哥,救救我,季清柠要杀我。”
“你知不知道,医生出来告诉我,孩子没有保住时,我是怎样一种心情?”
“你知不知道,那天的葬礼上,我妈前后哭晕了三次,最后是被抬着回了家。”
墨池的手指一寸寸收紧,猩红的眼眸里是嗜血的恨意,
“季清柠,你又知不知道,在你去见墨晗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蓄意接近我的目的,我只是想再给你一个机会,我甚至可笑地准备跟你求婚,可你呢,你最后还是选择了报仇。”
求婚?
季清柠下巴被捏的好痛,但此时,心却更痛,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的眼泪无意识滚落下来,砸到墨池虎口上。
她使劲摇头,呜咽着,
“墨池,我不知道你要跟我求婚,我真的没有杀死墨晗,墨池,你信我好不好…”
“永不会再信你。”
墨池说罢,缓缓松开季清柠的下巴,
“再过几天,我会把那个孤儿送走,你就好好在这陪我待够最后这段时间,然后,该滚去哪,就滚去哪。”
墨池上楼后许久,季清柠还呆呆坐在沙发上。
过往的一幕幕在她脑海呈现出来。
那天,墨池的确给她打电话,说定了餐厅,约她一起吃晚餐。
她那个时候,刚确诊怀孕两个月,她已经决定跟墨池在一起,但她觉得不能对不起周茵。
她想在解决完所有事情后去赴墨池的约。
她发信息约墨晗出来谈话,她其实是想用她搜集到的证据劝墨晗去自首。
可是墨晗却一点忏悔的心都没有,她仰着高高的头颅,说,
“季清柠,你以为你真能配的上我哥?你跟周茵一样,都是地上的泥,烂泥,这辈子,休想染指我哥一根手指头。”
她说,
“你信不信,现在只要我一个电话,你马上会成为杀人凶手,你会被我哥唾弃,会因杀人未遂关进监狱,季清柠,你就等着在监狱做你的灰姑娘梦吧。”
她说着,真的拿出电话,拨给墨池,
“哥,你快来救我,季清柠要杀我!快点,哥,啊!”
墨晗说完,笑着看着季清柠,身体慢慢往后仰,眼看着就要跌下楼梯,季清柠条件反射根本想不到任何,只来得及伸手拽住她。
紧接着,天旋地转,两人一路滚下楼梯,季清柠捂着肚子,半晌才清醒过来,然后,第一时间去看墨晗,这才发现,她脑袋下面居然淌了一大摊血。
墨晗本来是想嫁祸她,没想到,楼梯下有一颗大铁钉,不偏不倚扎进了她的后脑勺。
墨池他们一行人赶到时,她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再然后,是一片兵荒马乱,墨池抱着墨晗上了救护车。
她在后面被医生抬上担架。
急救室里,医生给她仔细检查了身体,虽然有点见红,但孩子幸运地保住了。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与她一起进手术室的还有另一个孕妇,她因为车祸,流产,护士出去给家属说明情况时,把墨池误认成了她的家属。
季清柠至今清晰地记得,墨池听见护士跟他说孩子没有保住时,他说的话。
他背对着她,像是如释重负,
“没保住也好,本就是孽种,就算生下来,我也一定会亲手掐死他!”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季清柠已是满脸的泪,她双手捂脸,哭到不能自抑。
如果,如果她早知道墨池那天会跟她求婚,那么她是不是不会约墨晗出去,那么墨晗会不会就不会死,那么,她跟墨池之间是不是还有更多的可能?
可惜,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
娜娜最近上班总是不时出神,隔壁周姐发现她不对,推过来一杯咖啡,
“娜娜,怎么了?平常总是办公室里最活跃的一个,这几天怎么感觉魂不守舍的?”
娜娜叹了口气,
“我有三天没联系上我男朋友了,打他电话也打不通,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姐“哟”了一声,
“就那博士生男朋友?这么大人了,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吧?是不是跟同学去哪儿玩了?”
娜娜摇头,
“他一天到晚把学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要真有时间,肯定过来找我了呀,怎么可能出去玩。”
“那也是。”
周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娜娜,你那男朋友这么优秀,长得也帅,你就这么跟他异地恋,不担心他被学校那些小姑娘拐跑啊?”
周姐只是随口一说,换作平常,娜娜绝对会说,怎么可能,我家阿远最老实了,他心里只有我,除了我谁都看不上。
可此时,她却忽然有些不确定了,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女生。
的确,比她更年轻,更有朝气,最重要,一看家境就好,不缺钱的那种。
想到这里,娜娜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行,我现在就去请假,去趟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