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知道接下来我写下的事情不可信,但这是我唯一能够作出的解释。本文免费搜索: 看书地 kanshudi.org

两年来,我其实一直不是彻底昏迷。有人让我在脑海里看到了很多东西,确切地说,有人把一段长达几千年的记忆灌进了我脑子里。我很痛苦。那些记忆是我的,又不是我的,我不知道是我看到了我的过往,还是说“我”根本就不存在于现在,那些记忆里的我才是我,当下的三月,才只是一场梦。

这个世上不止存在过一个巫族,也不止我一个鬼蛊。灭族的屠杀,记忆中的“我”已重演过无数次。一切都不是偶然,我活在一个巨大的局里,自我出生起,我的人生被别的力量操控着。我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在它的谋划下。

那种力量有一个名字,叫天授。它让我在那些记忆里看到了世界的终极。我知道我只能用一生去把那个秘密永远隐藏,从此,必须走上注定而被迫的路。

醒来后,我就知道自己完全变了,几个月来的正常不过是出于表演,我明白曾经的三月已经不存在了。而现在这个有着几千年经历的“我”是谁,又会做些什么,我不知道。

像两年前那样的发狂,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出现。黑爷,小哥。如果将来我因此害死了你们,我绝不会独活。

我不求任何人的原谅了,只是希望你们能明白,离开是我唯一的选择。

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也不用担心我再做傻事,黑爷说得对。我没资格去死。

另外,桌上的两个木环是祈平安的,与我的成一套。请务必戴着,当是给我最后的念想,让我知道在世上有过牵挂。

不必再去找我了。到头来,承蒙错爱。自此永别。】

第33章 鬼蛊 (三十七)执念

黑瞎子看完最后一句,推门就要走,张起灵快他一步按住了门把手。

“怎么,她说不找你就不找了?”黑瞎子笑着问。

“两天了。够她去任何地方。”张起灵回。

“那我也能去任何地方。不管用多久,绑我也要把她绑回来。”

张起灵没让开,说?:“这是她要走的路。你不知道天授意味着什么。”

“我管他娘的天授还是地授。难不成有天授她就不是三月了?”

本来只是黑瞎子拿来呛他的话,没想到张起灵沉默一会儿后,垂下眼,说:

“不是了。”

轮到黑瞎子无话可说。张起灵继续道:“我知道那是什么。从我发现它存在的那天起,我再也没记起过曾经的我是谁。我成了它的影子。那不是能抵抗的力量,它无处不在。就是把三月强行带回来,也只会增加天授对她的伤害。放手吧。”

僵持一会儿后,张起灵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黑瞎子最终坐回椅子上。

张起灵松开门把手,坐到他对面。

黑瞎子拿起了桌上的两个黑色木环,对着光看,没发现什么特别,但上手一摸,发现木环内侧阴刻着奇异的纹路,无法辨认。

“小没良心的。下完药还知道送个礼物哄哄。”

黑瞎子把其中一个木环戴上手腕,另一个扔给对面的张起灵,后者凌空接住,也戴上了。

木环闻起来有股若有若无的香味,黑瞎子漫不经心地转着它,上面的黑漆在光线下有很柔和的光泽。

“你说得有道理,”良久,他突然又笑,对张起灵说:

“但我不甘心啊。”

黑瞎子心里总想着三月有没有可能在外面受了委屈,会有一天突然回家来。可过去很久,她还是毫无音讯。她一走,屋里缺人打理,尘土一飘扬,弄得到处都像有她的影子。

黑瞎子接活越来越勤。这多年来一向领完钱就跑得比谁都快的人,开始十天半个月不回一次家。张起灵偶尔回去推开门,“吱呀一声响”,尘土落完,屋里空无一人。

某年盛夏,张起灵再回去时,在落了尘的桌上发现写得潦草的纸条,用的是德文。

“Bis bald dann.”

是黑瞎子的字迹。意思是,“再见了。”

黑瞎子还是去找了她。天南海北,各地接活,几年后走遍了大江大河,再几年后,同样的地方不知轮转了多少回,形形色色的人从身边经过,但没再见过三月一面。

一个普通人的一生,去掉幼年和暮年,能用来放荡的时间实则不多。但对黑瞎子来说,岁月倒是不缺。他的目的性并不强,反正算来算去,一生里只剩一个三月要在乎了。就漫漫游荡着生活,四处去看有没有她的影子。

看久了,山啊水啊,都像三月了。说是找人,不如说是寻一个执念。

只不过没想到,这执念整整作祟了三十年。

第34章 鬼蛊 (三十八)九鳞

二零零四年,海南西沙。

黑幕中的李成钢迎着大海跑去,眼睛被腥咸的海风吹得生疼,四周一片死寂。

那种时候,海浪

声与他自己的脚步都变得刺耳。他边跑边不停张望,时不时神经质地突然跳到背光的角落躲起来,只因为看到了臆想中的人影,弄得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又脏又臭,活脱脱是丧家的狗。

一天前他还坐在自己别墅的餐桌旁,怀里拥着过夜的女人,吃着澳洲小牛排,毫不怀疑此后的一生都能这么过下去。可那天吃完牛排后,他在餐盘底发现了三片鳞片,酱汁半盖住上面的幽幽青光。

李成钢的买卖不见光,怎么不知道那是什么。

三片蛇鳞。九鳞的信物。

那是个响亮的名字。别人不敢杀的人,九鳞敢杀,几十年来这杀手的真名、身世、甚至性别,没人知道。极少的露面也是一身黑袍戴面具,阎罗一样,于是也号黑面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