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意,挨个检查衣袋,立刻就在外衣口袋里摸到了不属于我的东西。本文免费搜索: 打开它 dakaita.com
我拿出来一看,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字明显是秃铅笔写上去的,字形笨拙得像孩子写的,还沾着几滴油星。
“什么啊。”黑瞎子问。
我没立刻回答,直到看完纸条上的字,才轻笑一声,给他念出上面的内容。
那是一首不算词的词,或说是打油诗,我也不太懂。我一眼就看出那写的是我们,又不知何处在写我们。
【?天狼逢七杀,是念亦是劫。缘法天可破,痴情无药解。枉叹醉梦春江夜,万芳归尘辞三月。霜花流云难相守,春雨缠绵润炊烟。
望花犹忆,朱陈对酌冬融水,枯守孤夜春盈月。酒意浓时,残阳恍然似朝霞,风舞银丝疑飞雪。
可知!红颜忍别故人兮?可叹!青衿不负良人也!】
“写得还行,没我好。”黑瞎子听完如是评价。
虽然奇怪,但事到如今,关于这个老道的事与我而言已没有半分意义,所以我选择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是,齐王爷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我笑着回,把纸条重新放回衣袋里。
“我累了。我们回家吧。”我又说。
陪我走完这最后一段路,黑瞎子的身体其实早就到了极限。我的本意是由我陪他再看看千般万般的景,可显然,他唯一想看清的只有我。既然意识到所有都是徒劳,早就该往回了。
回去时,我眼见着黑瞎子因为那一句“回家”松下了强行撑着的最后一点精力,不停地衰落下去。
那是我走过最漫长痛苦的一段路。哪怕时过境迁,我们如今可以坐飞机,坐火车,用的时间并没有多长。
我不愿意再记下过程。这是我为数不多的自由之一,不愿想起的,就略过去。
雨村村口离我们家还有一段路程,车也开不进去。到了村口之后,我知道黑瞎子已经走不动了,哪怕他的笑脸和墨镜挡住了所有迹象。
我扶着他,坐在村口的那颗大树下,抬头看满目的苍翠在头顶摇曳,割裂光影,照着我们斑驳的白发。
“其实我想过要不要用点什么法子,让你尽快忘了我。”
我们沉默良久后,他突然开口,依然笑着,但已无力支撑他惯用的调侃语气。
他继续说:“但想了想,还是别了吧。”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这个已成习惯的动作那时格外的轻:“我想我带给你的,终归开心的比不开心的多。但你得答应我,别一直想着我。大不了你带着那一堆堆钱再嫁一个呗,我家丫头单凭一张脸,追你的人能排到德国。”
他突然捏住我的鼻尖,笑得更厉害,说:“等我挂了你不许太伤心啊。答应我,不然我就不放手。”
我不知何时,早已敛起了嘴角的笑意,手上用了些力道,慢慢拨开他捏着我鼻子的手。
“不想笑就别再笑了。你开几百个,几千个玩笑,我也不可能不伤心。”我顿了一下,声音放得很轻,
“更不可能忘了你。”
我不能做到的事,又为什么指望他能做到。原来他也想着让我遗忘,只不过他早就意识到不可能。这样一对比,我似乎比他傻得多。
他的笑容是一点点从嘴角消失的,我像看见褪去的潮水。
我没有给他再张口的机会,直起身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让他背靠着树干,然后近乎虔诚地吻上去。
他同样搂紧我,手一寸寸在我腰间轻抚着,我却感觉到他的手在轻轻发抖。
我的黑爷。我自幼就当作是安全的代名词,我爱得愿意为他而活的黑爷,我抱着他就像抱着恒星。这明明是万物滚烫地生长的盛夏,我亲眼所见正在枯萎的却是他。
这世上有这么多人。为什么拼尽全力的是我们,改变不了分别的,还是我们。
这个吻持续到他的一只手从我的腰上掉下来,一如地上的枯叶。
我松开他的嘴唇,坐回他身旁,头靠在他肩膀上,手仍紧搂着他,再没松开。我心中一遍遍想着,但凡有其它办法,但凡我们不用走到这一步,哪怕……
可没有就是没有。除了我这条早就该还给天地的命,我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的手也开始抖得越来越厉害时,我听到黑瞎子轻到只剩气声的声音,快要被树叶和风的声音掩埋:
“有时我自己都会惊讶。我竟然可以这么这么爱你。”
"gute nacht, meine heidenr?slein."
("晚安,我的野玫瑰。")
第151章 鬼蛊 (一百五十一)邪祟转体
我用了些精力才分辨清楚他说的是什么。等我直起身看他时,发现他已经彻底昏死过去,最后的目光仍落在我身上,嘴角又带上浅笑。
我那时脑海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又靠回去,继续抱着他,听树叶沙沙作响,就像我的爱人还在张口和我说话,说他有这么这么爱我。
我不知这算不算一种自大。就算他自以为的遗言都是再次向我告白,我依然觉得我对他的爱,要超过他对我的。
与他在树下一直坐到日落西沉,树叶镀上金边,我才像梦醒般直起身拿出手机,拨通那个号码。
接通后照例没有声音,他等着我开口。我忘记换回来,仍用伪装出来的苍老声音,很轻地叫了一声“小哥”,就什么都没再说,任风声顺着话筒传递。
寂静一分钟后,对面挂断了电话。又不出十分钟,张起灵出现在通向村口的小路上。也许是钝刀割肉的哀痛已模糊我的眼睛,我那时看见他站在田间,只觉得看到幅剪影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