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走出商场时夕阳如血,行人依旧密集。本文免费搜索: 看书地 kanshudi.com杨淳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址。司机挂挡踩离合,老旧的车颤了一下,窗外的景色放电影似的闪过。

两个半小时后,司机猛地一刹车,杨淳抬头看见几米外“客缘旅馆”的大红招牌,对师傅说:“继续开,去郊区。”

司机到最后完全糊涂了,又被杨淳丢到前座的红票堵住了嘴。在半个人没有的郊区小路转了几圈,又原路返回,再一次在客缘旅馆门口停下时,杨淳开门下车,走进那门面不大的旅馆。她调整出一副压制愤怒的神情,打开手机,翻出一张自己原本那张脸的照片,大着嗓门儿问柜台的接待,有没有见过这狐狸精一样的婆娘。

骂出来自己都想笑,她保持着面上的怒火,等着接待回话。接待愣一下,马上意识到怕是原配来抓小三儿了。本就是无证的小旅馆,没什么顾客隐私的顾虑,又看杨淳那副来势汹汹的架势,也不敢瞒,小心翼翼指了指楼上,说那婆娘住右手边第二间。

杨淳点点头上楼,招待趴在楼梯扶手上想偷偷八卦,她却只是倚在那间房间的门上,不急不赶敲了几下门,后顺着门缝塞进一张餐巾纸,转身就走了。

下楼梯时门就开了。可杨淳没有回头。

前后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杨淳在接待困惑的目光下重新拦了车。

“师傅,从这儿往东开二十公里,不用管到哪儿。”她上车后微笑着说。

门缝里那张餐巾纸上,就写着“向东二十公里”。

第74章 鬼蛊 (七十八)血红高粱

该说的说完了,黑瞎子张起灵各自回房休息。黑瞎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有些乱。提起有关杨淳的事,总是容易这样,他几乎习惯了。

半睡半醒的边缘时,电话响了。黑瞎子习惯性拿起电话立刻按了接听键,才扫了眼屏幕。来电显示的备注是,“杂碎”。

晦气。

“可惜了,”他把电话举到耳边笑着说,“你怎么还活着。”

屠颠语速较慢,听着有些懒散,说:“托你的福。原本我不太在意自己能活多久,可现在不一样了,我要努力多活几年。这样,我可以去陪着另一个能活很久的人。代替你,去陪她。杨淳这次是来找我的,你真不知道?“

杨淳的名字会从屠颠口中说出,在黑瞎子的意料之外。

“你怎么会知道她?”黑瞎子问。

屠颠笑了,没有回答,继续说:“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现在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了。我也挺好奇的,你到底是怎么让一个原本把你当作一切的女人,到如今彻底不信任你的?但她把自己的事情早早对我全盘托出,多年来我们是最亲密的朋友,存亡与共的同谋。”

黑瞎子冷笑一声,说:“你扯谎技术完全没长进。接你一回电话,是爷爷我好奇你还有什么把戏能拿来取个乐,现在看来,还是那些挑拨离间的伎俩,没意思得很。”

“没意思?”屠颠说,“那你放心,会越来越有意思的。你在如今这个杨淳心里,顶多是个可以大胆去利用的工具。你一直被她操控,被她用亲情和爱情之间的所谓感情蛊惑,还乐在其中。要是还有点理智,你就回头看看,如今你为她做了多少,又得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我跟你说这些,一是替她谢你的养育之恩,二是给你一个机会。趁现在,体面些地放手,免得最后落到蛇口里,尸骨无存。”

三月的隐瞒,对屠颠的厌恶,一直是他最无法疏解的两件事。这一番话正正戳了痛处。

“我宁可尸骨无存,也不会傻到放下她去相信你。”黑瞎子说。

“只是忠告,”屠颠说,“怎么做是你的事。不过,她是我的人了,你没必要再坚持什么。这一点你很快会在她身上找到证据,我保证。”

“屠颠,要是敢对她……”

黑瞎子话说了一半,屠颠低笑一声后,电话被挂断。“嘟嘟”几声响起,黑瞎子的声音也停住。

不能相信。黑瞎子把电话往床上用力一扔,一遍遍在心里告诫。

屠颠最乐意看别人反目成仇,一步步跌下深渊。可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屠颠说他会尸骨无存,盘马说他将死得不明不白,难道都和手上的木环有关?自己最厌恶屠颠,杨淳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去和他有交集?除非……

没有除非。黑瞎子心里对自己说。

到现在,他们之间几乎仅剩下信任了。这不能被任何人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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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川郊区有方圆几十亩的高粱地。正是高粱成熟的季节,顶端结的穗子红得像田里放了把火,黑夜里也烫着人的眼睛。杨淳下了车,目送汽车灯远去后,独自一人走进高粱地,撕了人皮面具,叶片划过原本的皮肤时传来轻微刺痛。

屠颠的人都搞不定,真有些好奇这次会来一个什么样的影子。

这是她的惯用方法,同时也最危险。自己站在明处,敌人自然会躲藏起来观察她,最后从暗处出来,妄图给她致命一击。在暗处的优势会给他们很大安全感,将自己放在猎人的位置,就会不自觉放松警惕。

来杀她的人,手上不会缺人命。所以她能靠自己特殊的感知对来者的行踪了如指掌,最后对手妄想的致命一击,会成为反噬。

就像现在,她知道旅馆里的女人就在自己身后十步远的地方。

她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晚风透过密集的高粱杆丝丝缕缕吹到身上,行动间那火红的穗子跟着摇。高粱长势喜人,除非老天爷俯瞰,没人会发现她们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