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再也无可忍耐地爆发了,她发疯似地逼迫池青来见裴九遥,甚至不惜砸碎杯子划破手掌。
一点都不冷静,一点都不像她。
除了生病,池漾找不出其他任何理由——或许连生病也只是借口。
在片场看到裴九遥跟盛夏对戏时,池漾依旧处在狂躁状态,直到发现下戏后两人毫无交集,盛夏反而跑过来感谢自己。
池漾的心脏才逐渐平静。
“这只是工作,前几天拍的杂志内刊。”裴九遥甚至都觉得不需要解释。
因为池漾根本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过来找她。
但看池漾的表情,却并不是这样。
“我知道。”池漾收回手机,眼神闪了一下,又不自觉咬了咬下唇。
随即仿佛听到什么确切的答案,终于悄悄舒了口气。
明知道那张图是工作,但还是不得不亲自来找她,因为只有亲耳听到裴九遥解释,才会觉得安心。
也因为裴九遥并不是什么值得相信的人。
她不值得相信,但只要裴九遥解释,池漾就会相信。
如此矛盾。
“那你为什么过来?”裴九遥问。
池漾并没正面回答,反而将手伸出来,小声说:“出血了。”
裴九遥捏住池漾指尖,心疼的皱了皱眉,“应宁跟来了么?”
“没,只有池青和叶慈。”池漾低头,指尖轻轻挠了挠裴九遥的手指。
池漾安静站着的时候更显病态。
被裹在宽大的衣服中,没什么很激烈的情绪,整个人淡淡的,却有一种植物缓慢衰败的美感。
“你帮我换药,不想见她们。”
裴九遥不知道池漾其实刚发完疯,情绪正处在一点就燃的临界点。
但只有面对裴九遥的时候她不想爆发。
尽管来的路上已经想好怎么针锋相对,大吵一架。
真正见面后,反而只想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就算是承认“我真的生病了”,也想在她面前做个正常人。
不要再把人吓走了,池漾想,好不容易才从医院出来。
“那我去拿药箱,你坐这儿等我一会。”
裴九遥轻轻捏着池漾的手指,将人拉到沙发坐下。
“等我一会。”
裴九遥迅速跑去找叶慈拿了药箱,再回来时,池漾依旧还保持着她走时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攥紧手指。
她半跪在沙发旁,慢慢将池漾握着的手指松开,拿出小剪子将绷带拆开。
很明显的一条伤口横隔在掌心,黑红色,狰狞可怖。
带点甜度的草莓味从血液中散出来。
“怎么伤的?”裴九遥心如刀绞,用指尖碰了碰,听到池漾轻“嘶”一声。
池漾声音有些低哑:“不小心被碎玻璃划到了。”
怎么会被碎玻璃划到。
听起来就不是这么回事。
裴九遥手指一顿,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你有没有……其他的……疾病,比如,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算什么疾病?
裴九遥斟酌许久,还是没把那个词说出口。
池漾反而意会了,轻笑着问:“抑郁症?”
“放心吧,再难的时候也没有过。”池漾的笑容莫名有些难过。
她怔怔说:“有时候不知道我是坚强还是冷血,或许我本质上跟池青是一样的人,都不会为了家人舍弃自我。”
可池漾却为了见裴九遥划了自己一个口子,这算是别人还是自我?
她眼中的悲伤更沉了。
裴九遥知道池漾在说有关她母亲去世的事情。
本意是关心池漾,没想到却牵扯到她的心结。
看到那双眼睛附着愁绪,裴九遥心脏像被针扎穿一样,悲恸至无以复加。
“你不冷血,只是把自己封闭起来,装作不需要不在乎,其实根本不忍心伤害别人。”裴九遥在创口上轻轻敷上药,抬头说:“对我这样的人都不忍心。”
池漾顺着裴九遥缠绷带的方向转了转手腕,问:“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裴九遥一时语塞。
池漾垂眸,看着裴九遥将绷带打成结,轻声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像是一句情话。
裴九遥手指一顿,差点按在池漾伤口上,血液中的信息素味道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她迅速收回手,抬头问:“那你为什么过来?探班盛夏?”
池漾眉眼中这才收敛哀思,溢出一点真切的笑意,“你别明知故问了。”
“我偏要明知故问,是因为盛夏的话,我会吃醋的。”
“你会吃醋吗?”
裴九遥歪了歪脑袋,“当然。”
池漾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裴九遥的颈侧,又很快收回去。
她再一次没正面回答,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你说,只要问心无愧,真的能不在意别人的评论么?”
裴九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