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染红了素衣。
她的视线血红一片,她杀了高檀?她真杀了高檀!
阿爹死了,高檀也快死了……
顾淼想要放声大哭,可是她却大笑道:“高檀,你欠我的,我都讨回来了。”
说罢,她旋即刺向了自己的心窝。
这一刀她下了大力气,未留余地。
顾淼的眼前血红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耳边依稀听到高檀,颤抖的,残存的声音。
“淼淼,淼淼。”他陡然厉声道,“来人啊,来人啊,太医!”
她先前那一刀扎得还是太浅了,她还是太心软了,高檀居然没死!还有力气叫人!
她眼皮沉重得睁不开眼,耳边人声,脚步声杂乱极了,黑色的眼帘在摇晃,高檀的声音时而远,时而近。
“淼淼……”
她感觉到血液流淌,力气一点一滴地流逝,她的四肢渐凉,恍恍惚惚之间,天空却像是下了一场微雨,雨滴一滴又一滴落到了她的脸上,浓稠的,化不开的,暗影晃来晃去,直到,直到一切终于归于寂静。
短暂的黑暗过去。
她再次感到头痛欲裂,顾淼勉强自己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她看见了一个床帐子,好像是一截粗麻布补着轻纱,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绝不会是皇宫。
她没死?
刀扎偏了?没死?
她动了动脖子,脑袋有些沉。
她转头看清了房内的设置,好像是一个营帐。
帐帘一掀,她看见了身披铠甲的顾闯走了进来,他的背脊挺拔,精神抖擞,面目与她最后的印象千差万别。
他一头乌发还未变白。
“阿爹……”一开口,顾淼就哭了。
顾闯却皱起了眉头,“这是在做什么,哭哭啼啼的,哭个屁!不过输了一场比试,难道我教给你的愿赌服输都忘了吗?”
愿赌服输……
顾淼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她的指腹因为天天练剑,满是茧子,而她平日里好与人比试,时有被揍得起不来床的时候……
顾淼终于想起来了,这里是邺城大营!
顾闯先是看了看她的头,已经被军医仔细包扎过了。伤口不深,也不大碍事。
他看了看眼里包着泪花的顾淼,叹道:“你小小年纪就去找兵头子打架,也算勇气可嘉,可是只有勇无谋,算不得英雄,挨一顿打买个教训不亏,你成天混在这里,又是个小子打扮,两年下来,自然没人把你当成女的,你要再不好好练武,不安分守已,等不到撤军,你就趁早回寨子里绣花吧!”
顾淼记得,初到邺城的时候,她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假小子的模样,跟着顾闯来到了大营。
这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十八岁?
她方才明明在凌霄宫里,她的父亲已是凶多吉少,而她想杀了……高檀……
顾淼含着泪垂头看了看自己长了茧子的手指,她这是,这是回到了十五年前……
第2章 邺城
顾闯见女儿低头凝噎,很是反常,忙问道:“你是不是头疼得厉害?我再找军医来给你瞧瞧?”
顾淼只顾摇头。
顾闯急道:“要不,我找人偷偷去把那个兵油子揍一顿?给你解解气!”
他的夫人命苦,死得早,只留给他顾淼这一根独苗苗,嘴上说得再厉害,他也心软得不得了。
这是她的阿爹!哪怕再有错,再有过,也是她的阿爹,活生生的阿爹。
这是她!也是活生生的她!
她没死,她真的没死!
阿爹当然也没死!
顾淼抬眼,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惊疑不定的顾闯,终于破涕为笑。
她再次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繁杂的思绪,开口哑声道:“我头不疼了,大不了往后我自己再找补回去。”
“真的?”
“真的。”顾淼半坐了起来,目光扫过四周,邺城营地,十五年前,她脑中念头忽而一转,着急问道,“阿爹,想好了么?高家的儿子,你打算让谁来邺城?”
顾闯一愣,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高家的那个庶子,叫什么来着,对的高檀!”
高檀!
听到这个名字,顾淼心头骤然一紧,对的,高檀!
他绝对,绝对不能来邺城,她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不!阿爹想错了,我觉得高檀不好,一看就是个白面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副弱不惊风的样子,他凭什么来营里。”她停顿了一瞬,又问,“高家真要来人么?不能不来么?”
顾闯大笑了一声:“你变脸可变得真快,自打上一回我们在湖阳见到高家几个儿子,回来以后,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当时在湖阳的时候,你只差没把自己的眼睛,长在那个庶子身上。你不是还专门差人给他送了好几次书信?”
那是她有眼无珠!她年少无知,被高檀的皮相所蒙蔽。
顾淼扬声道:“爹,你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