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若无别事,我便先告退了。”
顾闯心知顾淼此刻定然恼了,于是赔笑说:“你先自去歇息,改日再议。”
顾淼出了书房,不由地皱紧了眉,顾闯说的是“改日再议”,而非“就此作罢”。
金蝉脱壳是齐良之计,阿爹先前只是顺水推舟,而今他虽在拖延高恭,得知高宴识破了她的女儿身,他的态度倒是模棱两可了起来。
顾淼蹙眉,她必然要想办法,彻底打消顾闯的念头才行。
联姻盟约,本来亦无大用。
顾盈盈本也是子虚乌有。
高檀猜测,这是顾氏搪塞高恭的缓兵之计,“顾盈盈”兴许到不了康安。
然而,高檀心中仍有疑虑,高恭既然亲来了康安,此事真能如此顺利么。
恰在此时,远处游廊的灯火摇晃,身侧的仆从提醒道:“高公子,将军回来了。”
高檀敛了神色,等了片刻,高恭走到面前,铠甲已除,白袍系带,袍上拂来一股药味。
他将才去探望了养伤的高宴。
“拜见将军。”
高恭神色冷淡道:“你久等了。“
随从来报,高檀已在此处等待他多时。
高恭推门:“你随我进来吧。”
进门后,他立在灯下细观高檀,一段时日不见,他的气质愈发沉郁,发顶黑冠高竖,眉眼之间隐有兀傲,恍惚之间,他几乎有些想不起来从前高檀初到湖阳的模样。
“听闻你在军中屡立战功,深得顾将军信重。”
凉危与突兰,便是高檀不提,他也有耳闻,更何况,顾闯令人难渡关河,高檀身在其中,高恭好似叹息道,“我有时亦想,我是不是从前小瞧你了,不该许你前去邺城。你欲建功,湖阳未必不能成全你。”
高檀拱手道:“将军大恩,高檀不敢忘。”
高恭脸色稍缓,他将高檀自榔榆乡野接回湖阳,彼时意在敲打居氏,高横如今身死,居棠犹不甘心。
他叹道:“前些时日,你在湖阳吃了苦头,我也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高横,他鞭笞了高檀。
“我自然晓得将军难处。”
高恭唇角微扬,问:“你特意今夜来寻我,并非闲话家常吧?”
话音落下,铜盏灯芯爆出一声脆响。
高檀几乎立刻下了决断:“与顾氏以姻约为盟,将军属意大公子,可曾考虑过旁人?”
高恭先是一愣,继而眉心紧锁,他抬眼直视高檀,只见他眉目舒展,可神情萧肃,绝无调笑之意。
“你……”
高檀想娶顾闯的女儿。
荒唐!
高恭的确曾经想过以旁人取代高宴娶顾氏,湖阳城中亦非无人。
可是,高檀……他凭什么要娶顾家的女儿。
高恭朝前一步,走到高檀身前。此时此刻,他方才惊觉,他需要微微仰视,才能看清高檀的样貌。
高恭退后半步,沉声道:“你欲与高宴争锋?”
高檀却缓缓地摇了摇头:“非是争锋,而是我与顾氏相处日久……我愿娶顾氏之女。”
高恭眯了眯眼,虽然听出了高檀话中几分儿女情长,可是高檀绝非为了风花雪月,便要一意孤行。与顾氏联姻,如虎添翼,婚约一事,岂能如此草率,更何况顾闯本就百般搪塞。
高恭轻振袍袖,道:“你的意思我晓得了,夜已深了,你便先回吧。”
笼罩了半夜的阴云落下雨来。
高檀步下台阶,听到身侧传来熟悉的噼啪声响。
他扭头望去,只见雨打蕉叶,圆润的水珠自宽大的蕉叶坠落。
康安已是南境。
阴雨一连下了数日,湖阳城中,小雨淅淅沥沥。
刘蝉辗转反侧,高恭已去康安多日,与顾闯议亲,可顾闯什么出身,他不过是个土匪,而他的女儿一直养在烛山泊的寨子里,又能是个什么样貌,什么品性。
刘蝉一想到高宴要娶顾闯的女儿,便觉气闷。
康城城中,不缺朱门氏族,她听说就连道郡谢朗,此时亦在城中,谢氏女郎才能算得上是宴儿的良配。
“夫人,要传膳了么?”一旁的侍婢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脸色,轻声问道。
刘蝉心绪不宁,丝毫没有胃口,只道:“不必传了。”
侍婢颔首,又问:“夫人可要用些羹汤么?”顿了顿,为难道,“若是夫人什么也不吃,待到将军归来,定要怪罪奴婢。”
刘蝉蹙紧了眉,不耐地扬了扬手,道:“都退下吧。”
侍婢脸色一僵,却也只得无声退去。
案上香炉袅袅生烟,刘蝉闻到熟悉的檀香,躺在贵妃椅上,慢慢合上了眼。
直到一道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随从跌跌撞撞地进到屋中。
“慌什么?”待到她看清来人的脸,刘蝉连忙起身,大惊失色道,“怎么是你,可是雀门巷出了什么差错?她们人呢?”
来人四肢腹地,浑身抖个不停,埋低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