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稀奇。
稀奇的是,他如何又与阿爹有一段渊源。
顾淼正欲开口,却听赵若虚又问道:“公子,可曾听过榔榆之困?”
她的心头突突一跳。
榔榆之困,她当然听过,高檀的生母碧阿奴便是死于榔榆之困。
顾淼心跳渐快,轻轻“嗯”了一声,便听赵若虚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某寻到了孔氏旧仆,据他说,孔聚当年在廉州找寻太孙下落,恰恰遇到了榔榆之困,强匪乱盗困守榔榆,孔聚在榔榆困了月余,险些丢了性命。”
乡野之困,饿殍遍野。
酒恶花愁梦多魇。
顾淼脑中的念头愈发明了。
榔榆之困,是前朝覆灭过后的余波,彼时豪强争斗,遭殃的便是百姓。
榔榆虽是乡野,可在廉州,既临湖阳,又可直抵康安,是彼时的重地,乡野富庶,难免被人觊觎。
彼时,众人齐齐涌入榔榆,如今想来,大约是听了流落在外的皇太孙的消息,只是不幸的是,汛期过后的榔榆遇到了飞石泥流,进出榔榆的官道被大石封住,整整月余,榔榆成了瓮中之鳖。
武人游强众多,若是同心,未必不能尽快移除山石,搏出一条生路,可惜,众人各怀心思,因而才酿成了榔榆之困。
孔聚曾经困于榔榆,那阿爹呢?
她当时太过年幼,她甚至已经想不起来,在那样的日子里,顾闯是否曾经南下过?
倘若他确实如此呢,在榔榆见到了孔聚。
到底是何经历,才会让阿爹如此惧怕孔聚,恨不得匆匆杀了他?
顾淼的心狠狠一坠,后脑勺宛如当人被人骤然一击之后,复又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顾公子?”久久等不到回音,赵若虚不得不试探地开口道。
他又等了小半刻,方才听见顾远的声音:“我晓得了,你赶路甚久,亦是辛苦,不如好生在烛山歇息几日。”
他听上去有些疲惫。
赵若虚又问:“公子,可是眼疾不适?需要某去请人来么?”
话音将落,花厅的木门传来“笃笃笃”几声轻响。
“不必,赵公子先去歇息吧。”顾远答道。
厅门由人推开,是先前那个和尚来了。
他朝赵若虚双手合十,拜道:“容某领公子移步住所。”
赵若虚微微一怔,朝和尚颔首,忽见一道雪白的影子从厅外窜了进来。
是一只犬,毛色雪白,体型比寻常犬类大上许多。
他脸上一惊,却见那白犬旁若无人地,径自跑到了屏风之后。
“白熊。”他听见了顾远似乎如此唤它。
屏风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顾淼坐在椅上,只觉头疼欲裂,白熊趴在她的膝头,低低呜咽了一声。
她摸了摸它的脑袋,惊觉自己的双手亦在发颤。
屏风外又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高檀领了郎中过来。
一见到顾淼苍白的脸色,郎中似乎吃了一惊,立刻拿眼去瞧高檀。
高檀面色沉郁,只凝视着眼前的女郎。
“郎中来了。”
郎中战战兢兢地上前把脉,挥笔写了安神的汤药。
“姑娘,许是这几日太过辛苦,你尚在养伤,宜多静养。”
顾淼道了一声谢。
她喝过汤药后,脑中依旧阵阵发疼,她昏昏沉沉地躺在榻上,忽觉眼前落下一片冰凉。
这一阵冰凉似乎稍稍缓解了痛楚。
榻前的白熊呜咽了一声。
她自然晓得来人是谁。
“高檀。”她拉住了眼前的一只手,骨节分明,拇指上戴着一只扳指。
“怎么了?”他的声音淡淡,听不出有何异常。
她语调艰涩道:“你早就晓得了是不是?”
“晓得什么?”
顾淼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头疼欲裂:“你早就晓得了孔聚见过我爹。”她是瞎了,不是傻了,就算从前傻了,如今却不能那么傻了。“所以,你在汨都时,便是有机会杀了孔聚,你也没有杀他,你把他带回康安,是想我爹杀他……”
第82章 取舍
她的话音落下许久, 四周寂然无声,高檀的耳边却像听到了雨声。
他摸到了她指腹上的一层薄茧。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高檀失神了片刻,方才问道:“什么?”
“你恨我阿爹?”顾淼脱口而出过后, 自觉明知故问。
高檀怎么可能不恨阿爹呢?
顾闯想做皇帝,恨不能杀了他, 而榔榆之困……若是阿爹真的身在榔榆……
顾淼悚然一惊。她不由眨了眨眼, 可惜眼前依旧漆黑一片。
可此时此刻,她急切地,想仔细看一看高檀的脸,看清楚他的表情。他的喜怒向来不形于色, 只是到底是枕边人, 她总以为, 兴许,她总能比旁人多察觉他半分。
可是, 倘若赵若虚说的确有其事。
阿爹……
顾淼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谢三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杀亲之仇,自然不共戴天。倘若委身杀亲之仇,实在绝非伦常。
当日,
他说的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