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了短短片刻,便落了下来。
念慈伸手接住了落下的木蝶, 对念恩说道:“你得像这样。”说着, 她颇为用力地一转木蝶,果然飞得比先前高了一些。
念恩咯咯笑了一声,又拿眼去瞧高檀。
顾淼不由看得一愣,到底是血脉相连, 三人的眉眼间颇有几分相似。
可是, 双生子从前大概从未见过高檀, 此时通通好奇地打量着他。
高檀顺势又将水囊递给了她们。
这一回她们不再闭嘴不言,轮流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她们肯定渴得久了。先前的缄默言, 大概也是高家教导她们的谨慎手段。
此时此刻,她们才算终于卸下了一点防备。
枝上的河鱼散发出焦香,顾淼将鱼离了火,用匕首挑去了鱼骨, 将树枝上挂着的鱼肉用两片宽阔叶片托着,递给了二人。
“饿了吗?”
念恩和念慈皆点了点头。
“吹凉了再吃。”
二人接过树叶,小心翼翼地捻起鱼肉吃, 一面吃鱼,一面不忘吹气。
林中再无人声, 复又静了下来, 唯有浅溪潺潺水声。
顾淼抬头望向落日的方向, 他们一直在往南行。
虽然是在赶路,可是并非如同先前一般疾行, 双生子固然是其中缘由,但顺教的人似乎无心纠缠他们……
“你为何会在此处?”顾淼又问了一遍最初见到高檀时,问的问题。
高檀脑中念头几转,还不及答,却听顾淼又问:“你……是顺教的人?”
她的一双眼黑白分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回想起来,唐县遇到顺教的人,高檀亦在,河县那一夜,她虽然中了柔骨散,可也见到了院中人影憧憧,就算是从唐县来的军士,也不能短时间内集结如此多人,更何况,吴玄勾结潼南人,虽然顺教追杀而来,不知是清理门户,还是意在捉拿孔聚。
无论如何,她要是再猜不到高檀的身份,她就太愚笨了。
先前赵若虚说顺教起于盗郡,顾淼便心中生了疑,高檀拜在盗郡谢朗门下,前世,谢朗死前,一直是帝师,死后,封荫谢氏,恩宠不衰。
她猜,顺教是谢氏推波助澜,而高檀兴许才是顺教真正的“教首”,吴玄不过是个幌子。
高檀抬眼见她面色变了又变,目光露出了然之色。
事到如今,再去遮掩,也于事无补。
他颔首道:“你猜的不错。”
高檀的坦然令顾淼一顿,犹豫了须臾,才问:“为何?”
“自是为了天下太平。”高檀仿佛自嘲地笑了一声,“劝善戒恶,以战止战。”
这一刻,她忽而又觉,高檀果然还是从前的那个高檀。
顾淼抿紧了唇,沉默地听枯枝在火中爆出噼啪一声。
高檀侧目细细观察她的神情,赤色火光在她眼中跳跃,她的睫毛微颤,像是怔忡了片刻,可是自始至终,她的表情不见讶然。
二个大人之间的沉默不语,感染了两个小人儿。
念恩,念慈彼此对看了一眼,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停住了动作。
顾淼眼波一转,见到她们怔愣原地,于是柔声道:“你们吃饱了么?”
二人乖觉地点了点头。
顾淼于是起身,用灰土熄灭了火堆:“既如此,我们继续上路吧。”
带着双生子,他们不可能露宿林野,最好是找到官道上的驿站。
可惜,他们上了官道之后,行了许久也不见驿站。
夜色愈深,念恩念慈昏昏欲睡,小鸡啄米似的在马前晃来晃去。
顾淼与高檀只得将二人调转方向,任由她们侧坐于马上,将头颅与身体全然倚靠于他们身上。
夜行的速度不减,好在月明星稀,今夜无雨。双生子已是累极,坐于马上,也不知不觉睡得熟了。
两马行至一个岔路口时,几道急促的马蹄声突然自西面的岔道传来,听声音至少有七八轻骑。
顾淼与高檀对望了一眼,夜中行路者,不知是敌是友,自要先行避过。
他们一拽缰绳,便往东面岔道而去。
身后的马蹄声却没有渐行渐远,而是紧随其后,数骑奔马自另一岔道转来,蹄声若雨,如影随形。
顾淼回头一看,月色之下,八匹黑马之上,皆坐着玄衣人,他们腰垮弯刀,长发披肩,耳后两条细长辫子上下翻飞,辫子尾端缀着银珠。
潼南人!
顾淼脸色登时一变,他们是冲着他们来的!
她扭头却见高檀的眉头也蹙紧了。
若是只他们二人,未必不能脱身,只是双生子在马上……
顾淼狠狠一夹马腹,脚下黑马狂奔起来。
身后的蹄音越来越近,高檀低头一看,怀中的念恩已经醒了,茫然地睁着一双眼,抬头惊恐地望向他。
“别怕。”他缓声劝道。
念恩瞪着一双圆眼,却轻轻地点了点头,双拳牢牢地揪住了他的袍袖。
他回首看了一眼追兵,几颗银亮光点在他们袖中一闪,高檀抬手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