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还担心晚了呢。”祥露笑道,“主子蒙受冤屈白白受了这些时日的苦楚,如今真相大白,陛下不知多悔呢,保不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多嘴。”窦静婉嗔她一眼,想到许如霜如今的下场,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冷笑。
待陛下解了她的禁令,她定叫那个贱人好看!
寒风吹动天上的浮云,不知不觉间,两个时辰悄然而逝。
华清宫的人逐渐从兴高采烈变得沉默,祥露不断差人去门口瞧。
小太监空跑了几趟,每次回来都是同一句话,“回姑娘的话,没瞧见人往咱们这边来。”
“怎么还不来?”祥露咬着唇往内室看了一眼,似乎能透过层层纱帐看到床上熟睡的美人。
若主子醒来没看到复位圣旨,恐怕满宫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她想了想,递了个白色的荷包给小太监,轻声吩咐,“想法子打听一二,要快。”
小太监点点头,揣了荷包出去。
祥露焦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半个时辰后总算将小太监等了回来。
她迫不及待地迎上去,问:“如何?都打听到什么消息?”
小太监跑得气喘吁吁,嗓子眼儿干得厉害。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才道:“今今早养、养心殿传、传了太医。”
“传太医?”祥露眉心轻蹙,问,“可知为的什么?”
小太监摇头。
祥露握着手走了两步,又问:“主子的复位圣旨呢?敬事房可有动静?”
小太监接着摇头。
见状,祥露环视一圈清扫干净的宫殿,莫非真是场空欢喜?
小太监问道:“姑娘可有其他吩咐?”
“你去门口看着,来人的话及时来报。”祥露依然抱有一丝期待。
小太监领命去了。
“祥露。”殿内传出喊声,窦静婉醒了。
祥露用力地握了下手,稳了稳心神才撩开厚重的门帘进去。
窦静婉歪靠在软枕上,见着祥露便道:“拿茶来。”
祥露转身去桌边倒茶,双手捧过来。
窦静婉喝了两口润嗓,抬眼瞧她:“圣旨可到了?”
“圣旨……”祥露垂眸不敢看她,眼珠子乱转,“没来。”
“没来?”窦静婉一怔,细眉拧紧,厉声问,“怎会没来?可曾派人去敬事房打听,是不是那帮子懒骨头办事不尽心?”
“主子息怒。”祥露跪下,“奴婢们只打听到养心殿今早传了太医,旁的消息一概没有。”
“没有,怎会没有……”窦静婉一张脸煞白,细白手指攥紧被面,弯着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主子!”祥露急忙上前替她抚背,“您莫急,许是前朝事忙,陛下一时抽不出空来,咱们再等等。”
这话她自己说着都心虚,衙署都封印了,前朝再忙能忙到哪里去?
窦静婉伏在床沿,似要将肺给咳出来那般。
剧烈的咳嗽声在殿中回荡,好半晌才止了声息。
“主子,您要保重身子啊。”祥露重新倒了茶来,“圣旨早晚会到的。”
“你!”窦静婉抬手抓住她的手腕,精致的眉眼染上三分戾色,“立刻去幽兰居传话。”
她不能干等着!
祥露正待细问传什么话,外面响起一声通传,秋穗来了。
祥露急忙扶着窦静婉躺下,纱帐层层垂落,遮掩住床上的人影。
秋穗绕过屏风进来,祥露迎上去,笑着行礼。
秋穗回了半礼,转头看了眼床铺,问:“贵人今日可好些?”
“还是气喘,浑身无力,方才还咳了半刻钟,服了药刚睡下。”祥露面露愁色,“这一碗碗药灌下去,竟是半点不见效。”
秋穗扫了眼床边的小桌,并没瞧见药碗。
她眼眸微转,柔声宽慰祥露:“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养着总会好的。”
祥露点点头,“希望如此。”
秋穗往床铺走,边走边道:“皇后娘娘吩咐我来探望贵人,我瞧上一眼好回去复命。”
她伸手去撩纱帐,祥露下意识
想拦,可秋穗的动作比她快,在她阻拦之前已经将纱帐撩了起来。
内室没点灯烛,光线昏暗。
秋穗俯身往床里瞧,只见床上之人面朝里侧睡,露出小半张白皙如雪的脸,让深色的被褥一衬,仿若在发光。
“贵人?”她轻唤两声,床上之人没有丝毫反应。
祥露在旁轻声解释:“姑姑莫怪,主子喝了药睡得沉,姑姑若有话不妨同我说,待主子醒来我再转告。”
“我瞧着贵人消瘦不少,姑娘该伺候得更尽心才是。”秋穗放下纱帐,转头看向祥露。
祥露讪讪应是,不敢反驳。
秋穗道:“我还得回去复命,告辞了。”
“姑姑慢走。”祥露将人送到门口,瞧见人走远才转身回去,关上门。
她重新撩起纱帐,想伸手去扶窦静婉起来,却被窦静婉瞪了一眼,“废物!”
祥露抿着唇不说话,心里有些委屈。
她也不想对秋穗笑脸相迎,但今时不同往日,主子已经不是荣贵妃了,秋穗却还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她如何开罪得起?
窦静婉看她这样就来气,这一气,喉间便痒意翻滚,她闷闷地咳嗽两声,招手示意祥露凑近。
祥露小心翼翼靠近。
窦静婉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两句,催促道:“赶紧去办。”
*
长春宫。
珠帘碰出轻响,钟皇后闻声抬头,看了眼走进来的秋穗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秋穗走过去替她捏肩,轻声道:“窦贵人的病好了不少,但这心里恐怕存着气。”
钟皇后斜眼瞥她,秋穗笑笑:“奴婢瞧着华清宫上下干净得很。”
闻言,钟皇后眸光微动,轻轻“嗯”一声,脸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笑意。
秋穗瞧着她,轻声问:“娘娘,她能等到吗?”
钟皇后反问:“你觉得呢?”
秋穗想了想,吐出一个字:“难。”
钟皇后对此不置可否,低头看了两页书,忽然问:“怡然苑里可安生?”
秋穗撇嘴:“奴婢瞧着不太安生。”
语气颇有些不忿。
钟皇后转头看她,秋穗趁机把早就积压在心底的疑惑问出来:“娘娘,为什么不尽早除了那隐患?”
趁现在还没成气候,大可以随便找个由头将人除了。她相信凭自家娘娘的本事,一定能叫陛下挑不出错儿来。
钟皇后放下书,认真地打量她片刻,道:“想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宫里,法子多得是。”
秋穗更疑惑了,“那为什么不……”
不等她问完,钟皇后抬手打断,问:“在这宫里谁的权势最大?”
秋穗想也不想地道:“自然是陛下。”
“你既然知道,日后便不要再问这种蠢问题。”钟皇后重新将书拿起来,吩咐道,“茶淡了,换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