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守护驭主
整个晚上，宸渊都歪在树上没下来，冷眼旁观南宫啇烤兔子，见他撒完盐巴，又掏出一个小瓶往兔肉上撒了点青色的粉末，一股辛辣的味道弥漫开来。他虽然不太吃俗世的东西，也知道那是胡椒。
撒了胡椒的兔肉显然更美味，南宫离眼睛都眯了起来，抓着一只兔腿美滋滋的啃着，就差脸上写上四个字：心满意足。
南宫啇问，“如何？”
“大哥的手艺没得说，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南宫啇看着他，“都瘦了。”
南宫离失笑，“一日没见，我就瘦了？”
宸渊冷冷睇过去，他听出来了，南宫啇这是暗示他把南宫离折磨瘦了。
他扫了南宫啇一眼，后者也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半空撞出无形的火花。在宸渊印象里，南宫啇不是幼稚的人，且沉得住气。如今却要改观了，现在的南宫啇不但沉不住气，还何其幼稚。
南宫离吃完兔肉，走到树下，仰头问宸渊，“那个宁七君可有什么说头？”
“听说他有兄弟姐妹共七人，千年间，他逐步吞食了其他六个，遂给自己取名叫宁七君。”
南宫离听得毛骨悚然，“他吃了自己的兄弟姐妹？”
“蛇天生冷血，吞食同族是最快最有效的开灵之法，吞食得越多，力量越强大。上回我与他打，虽未尽力，也瞧得出，宁七君不简单。”
“千年大劫对蛇妖来说意味着什么？”
“蛇妖千年一寿，遇寿化蛟，宁七君只要挨过大劫，便有机会化蛟，成蛟万年，方能化龙。”
“这么说，一万年后，宁七君能变成龙？”
宸渊摇头，“蛇化蛟难，蛟化龙更难，数万年来由蛟化龙的，寥寥无几。”
南宫离看着他，很想问，你是如何成为龙的？但他不敢，上回问过一次，宸渊显然不喜欢这个话题，并没有答他。
宸渊伸出手，“上来坐会？”
南宫离抓着他的手，纵身一跃，枝桠明显弯了一下，吓得他赶紧抱住宸渊的胳膊，宸渊哈哈笑，把他往粗一些的地方挪了挪。
刚坐稳，南宫啇的声音传过来，“阿离，早点歇了，明日还要赶路。”
南宫离无奈的对宸渊耸耸肩，跳下树，去了火堆边。
他拿出蛟丝帕迎风展开，铺在火堆旁，火光映在帕子上，雪白的帕子快速变红变厚，南宫离往上一躺，又软又暖和，比睡床还舒服。
南宫啇惊奇的看着，继而想到这帕子的来历，脸色沉下来。
南宫离闭上眼睛，喊了一声，“宸渊，给床毯子。”
宸渊远远挥挥衣袖，轻薄的毯子无声覆在南宫离身上，盖得严严实实，只露了脑袋在外头。
南宫啇没有躺下睡觉，他在离南宫离不远的地方盘腿打坐，只要宸渊在，他就没法放松警惕。到后半夜，他实在是困了，见宸渊歪在树上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这才勉强和衣而卧。
早上醒来，南宫啇睁眼第一件事先看宸渊，然而树上空无一人，他立刻看向南宫离。
南宫离好好的睡在原地，只是头枕在宸渊的腿上，宸渊则双手撑地，望着天边的朝阳出神。
画面宁静美好，南宫啇却觉得刺眼。他爬起来，踩着怒火走过去，刚要说话，宸渊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南宫啇，“……”
时间还早，南宫离睡得很香，确实不好打扰他，但这妖龙什么时候到了阿离身边，又为何做出这般姿态，实在令人费解？
南宫啇没说话，也没走开。宸渊不管他，依旧望着远处出神。两人一站一坐，静默无言。
就这么相持一柱香后，南宫离终于醒了，揉揉眼睛看到宸渊，并不意外，对他笑了笑，宸渊揉揉他的脑袋，亦是笑得温和。
南宫啇冷眼旁观，心里很不是滋味，宸渊是妖，不拘小节，但阿离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不知避讳……
还有，他们何时变得如此亲密了？
南宫啇打定主意，今天夜里他不睡觉，也要阻止宸渊靠近南宫离。但人如何与妖较劲，宸渊只需挥挥衣袖，他就不由自主的阖上了眼睛，他拼命默念清心决，想保持清明，但无济于事，陷入黑暗前，他心里一片荒凉无力。
他什么也做不了。
第二天醒来，南宫离依旧枕着宸渊的腿呼呼大睡，宸渊也依旧望着远处出神。
南宫啇静默许久，终于问道，“你在做什么？”
宸渊，“守护驭主。”
“你可知他……”话说到一半打住了，南宫啇叹了口气，也把目光投向远处。
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在他眼前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而他无力阻止。
驭灵和驭主密不可分，他很早就知道，只是自己的驭灵尚未完全化形，平日也不放出来，没太多感受。但他见过南宫柏与驭灵颜裳的相处，同吃同住只是日常，在寒冷的户外过夜时，颜裳是把南宫柏抱在怀里为他取暖的。南宫柏受伤昏迷时，也是颜裳嘴对嘴为他喂药，把人救醒的。南宫柏行动不便时，颜裳为他沐浴更衣。南宫柏丧妻多年，难免有空虚寂寞的时候，颜裳陪他喝酒，陪他说话，为他暖床也是有的，但不涉及情爱。
这些他都知道，也没觉得有太怪异。驭主和驭灵因为心意相通，性命相交，有深厚的情谊，驭灵可以是兵器，工具，朋友，下属，甚至亲如兄弟姐妹，却不会像宸渊这样奇奇怪怪。
颜裳对南宫柏做的那些事，若放在宸渊和南宫离身上，光是想一想，南宫啇都难受得紧。
难以言喻的伤感在心里弥漫开来，有种要把他呵护着长大的南宫离，拱手让人的感觉。
宸渊注视着南宫啇的表情，“他什么？”
南宫啇摇摇头，伤感褪去，眉眼冷厉起来，“你若真心为阿离所用，便当个正经驭灵，阿离还是个孩子，别把他带歪了。”
宸渊笑得肩头耸动。
南宫离醒了，不解的看着他，“你笑什么？”
“无事，”宸渊在他头上揉了揉，“你大哥在训斥我。”
南宫离更不解了，宸渊挨了训斥，为何笑得这么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