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馨怡生日后两天,就是京大开学的日子。
沈霜妤虽然刚上大一,但她是北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京大并不陌生。
前世她因为家里的变故,只读到大三就嫁给了周肆,婚后周肆不想让她继续去上学,沈霜妤没办法,只能办了退学。
没学历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
周肆就让她在家做全职太太,每个月会固定给她的卡里打钱。
因为每天在家,沈霜妤婚后也没什么朋友,生活的重心只剩下周肆。
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
司机给沈霜妤送到门口,“小姐,真的不需要我们陪您进去吗?”
沈霜妤上身黑色背心,下面水蓝色的牛仔裤,简单的打扮却勾出诱人的腰臀比,还有一双纤细笔直的长腿。
她拉着行李箱拉杆,一笑,印着日光元气满满,“不用啦刘叔,别人都自己进去,我不想搞特殊。”
刘叔笑笑:“小姐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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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妤拉着行李箱在学校里找新生报道处。
“小姐姐,你是今年的新生吧?是不是要去报道,我们带你去啊。”
他们袖子上别了红色的标志,是负责接待新生的志愿者。
沈霜妤微笑:“那谢谢了。”
有他们的带领,沈霜妤很快找到地方,排队等着登记。
两个男生回去接待下一批新生时小声讨论。
“我艹,这个是真漂亮啊。”
“没想到今年还有这么正的妹子,那腰那腿,简直了!老子差点流鼻血了。”
“不过我怎么总觉得她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艹想起来了,是万盛集团的小公主沈霜妤吧!之前在短视频上刷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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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北城依旧焦金流石。
沈霜妤去自动贩卖机买水,刚喝一口,突然手臂被撞得往前一倾,冰水瞬间沾湿了她的吊带。
她下意识皱眉,刚抬眼就看到前面站着的周馨怡。
周馨怡是周肆的妹妹,二代圈子里没人不认识。
她们年龄差不多,家世差不多,高中在同一所学校,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圈子里传出‘沈霜妤比周馨怡漂亮太多了’这种话,周馨怡就开始明里暗里找沈霜妤麻烦,后来更是因为追周肆的事情,对沈霜妤恨上加恨。
前几天在周馨怡的生日宴上,她还指使人把沈霜妤推到水里。
“还真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居然还有脸来上学!”
周馨怡穿着一件泡泡袖白色半身裙,脖颈间一颗漂亮的红宝石项链,在阳光下折射五彩的光,倒是公主的打扮,可惜没有公主的教养。
沈霜妤垂眸,气定神闲地把只剩一半的水瓶盖子扭上,“一个杀人未遂的凶手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周馨怡愣了一下。
沈霜妤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以前跟在她哥身边的时候,明明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很快她重新像只孔雀般高傲地昂起头,拉着旁边的女人说:“慧雯姐可是学法的,我劝你还是谨言慎行,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胡说八道。”
沈霜妤侧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女人。
张慧雯对着她微微一笑。
沈霜妤前世也知道张慧雯,她和周肆一届,追了他三年,周肆毕业接手周氏,张慧雯跟着去做了他的秘书,对他是真的用情至深。
直到沈霜妤和周肆结婚,张慧雯才离开周氏,选择去国外深造。
周肆的身份摆在那,注定他身边的女人不会少,但沈霜妤知道他从来没有碰过外面乱七八糟的女人,甚至都不让近身。
但张慧雯是个例外。
沈霜妤端看着她的脸。
她今天化了淡妆,一字眉衬得人温柔恬静,更显得跟冯婧荺的眉眼有七分相似。
周肆不拒绝她也是情理之中。
明明沈霜妤上一世也知道,但人固执起来,不撞得头破血流不会回头。
沈霜妤重新看向周馨怡,把水瓶丢到垃圾桶:“是不是你做的你心里清楚,你最好祈祷我这辈子都找不到证据,否则我可不管你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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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宿舍四个人就来齐了,还是前世的几个人,但沈霜妤那时都围着周肆转,跟她们不太熟。
晚上她们出去吃饭,吃完有人提议去门口的酒吧玩会儿,沈霜妤情绪不高,不想去,但也不想第一天见面就扫兴,显得不合群。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七感还是很准。
几个室友先进去找位置,沈霜妤因为接电话慢了些,进门的时候遇到了熟人。
“这不是阿肆的小跟班吗?”
前面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过来,打头的叫宋栎,周肆的好兄弟之一。
宋栎染着张扬的白头发,语气戏谑:“小跟班又来找阿肆啊?”
说着他指了一个方向,“那边,快去吧。”
沈霜妤下意识看过去。
周肆坐在斜前方卡座的宽大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烟,腕骨落在椅背上,素来清冷的黑眸淡淡地看着她。
他旁边还坐了一个女人。
灯光昏暗,沈霜妤看不清脸,但女人偏主动朝她看来,那一眼带着笑,却不是欢迎。
是张慧雯。
前世这个时候张慧雯已经跟周肆表过白,虽然周肆没表态,但也没把她赶走,一直让她跟在身边。
旁边也有人注意到沈霜妤,“肆哥,你的小尾巴又来找你了。”
“还真是扫兴,我们都还没玩多久呢,她又跟来了。”
他们距离不远,周肆几个兄弟的声音被沈霜妤听得清清楚楚。
前两个月的她每天都跟在周肆后面,确实像个甩不掉的尾巴,这些人经常这样形容,久而久之这个词就成了她的代称。
沈霜妤不喜欢,偷偷跟周肆说过。
周肆轻描淡写:“他们说着玩,你别这么敏感。”
前世沈霜妤真的怀疑过是不是自己敏感,但人不是只有语言才能传达情绪,这些人眼神里的轻蔑和不屑不加掩饰,直到婚后也依旧如此。
沈霜妤后来才知道。
一个男人,他的兄弟们对你的态度,就是他对你的态度。
周肆从来没在乎过她,哪怕一丝一毫。
沈霜妤自嘲的笑了一声,只两个字:“没空。”
宋栎挑了下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明显有些意外。
以前沈霜妤天天缠着周肆,他们赶都赶不走,现在这是转性了?
“她这是想开了?”宋栎回了座位,一脸疑惑:“该不会是憋着什么坏,玩儿欲擒故纵吧?”
“管她干什么,肆哥不喜欢她,她玩东施效颦都没用。哎哟我草,你倒是来奶我啊,梦游呢?”
男人正在打游戏,英雄去世正在读秒,旁边的女人连忙道歉。
周肆坐在沙发上抽烟,没说话,眉目被灯光照得疏淡。
宋栎从小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打量着他的神色,凑过来:“阿肆,你心情不好啊?”
周肆吐了口烟,轻嗤:“我能有什么心情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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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妤今晚玩得心不在焉,不知道是因为电子乐的哄闹还是舞池里群魔乱舞的糟乱,她心里像是堵了一块蓄水的海绵,沉甸甸的,有些窒闷。
前世周肆的兄弟们也不待见她。
沈霜妤婚前婚后算上去跟他们认识五年,可每次聚会的时候她都像个无关的外人。
周肆对她不冷不热是一方面,重要的是他们都和冯婧荺一起长大,自然更向着自己人,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个破坏周肆和冯靖荺感情的小三。
可是她想吗?
沈庭远没有出事前,她是沈家的小公主,被爸爸捧在手心里珍惜地爱着,疼着。
沈家出事后,爸爸担心有人找她麻烦,才拿老爷子的把柄威胁周肆娶她护着她三年。
非要算起来,是她爸爸将他们两捆绑在一起。
可是站在沈霜妤的角度,那是爸爸在自顾不暇的处境下拼尽全力给予她最后一层保护伞。
左是孝右是愧,怎么选择都注定是错的。
面前的水哗哗地流着,沈霜妤垂目机械地洗手,平复胸腔里像水龙头开闸后,翻滚而来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