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马绳的手骤然收紧,紧绷的下颌线变得锋利起来。
他直直地盯着林婠,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须臾,他浑身的冷厉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风轻云淡的笑。
“婠婠想去哪?待祭天大典过后,朕陪你去。”
林婠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用了。陛下日理万机,就不劳烦陛下了。”
赵翊垂眸看着站在地上,低眉顺眼,看着乖巧却又异常倔犟的女人,眉头微微拧起。
一阵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却又无从发泄。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后问道。
“婠婠,你究竟要我怎样,才肯原谅我?”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仿佛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祈求原谅一般。
林婠心脏猛地一缩。
这样的赵翊,她从来没有见过。若她还是曾经的她,恐怕早已扑进了他的怀里。
低头看着脚边的一株野草,那野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带着几分不屈的倔强。
她冷淡道:“陛下严重了,臣妇受用不起。”
山风突然停了,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一片蒲公英的绒絮堪堪擦过她的指尖,没入了满是碎石的地面上。
远处,一声尖锐的鸟鸣划破了寂静,惊飞了枝头栖息的雀鸟。鸟儿们争先恐后地扑棱着翅膀冲上天空,仿佛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事物。
“婠婠,是还在为那如夫人的事情生气吗?吴越泽已经将她送回他老宅去了,你放心,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怕林婠误会,赵翊又连忙解释。
“吴越泽跟着朕多年,他求了情,朕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是臣子的家事。”
他自认是个对部下宽容的好皇帝,只是在这一刻,他显然选择性地忘记了前不久他还用权势压钱家人的事。
“不是因为她。”林婠虽然不喜欢林妗,但还至于为了林妗那几句话而影响自己的决定。
赵翊顿了顿,轻笑着道:“那婠婠是吃味了?婠婠放心,我后宫里除了你,再无其他人。”他说得轻松,但眼中却是认真的。
林婠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吧?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嘲讽。
“婠婠,相信我。”赵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相信?
林婠在心里冷笑一声。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这种情况又能维持多久呢?三年?还是五年?他是皇帝,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
这种话,也就只能哄骗哄骗前世那个天真不知事的自己了。
“婠婠,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再次信任我?”
“陛下,信任这个东西很脆弱的,一旦没有了,就再也没有了。”她上辈子那么信任他,最后呢?得来的是他封别人为后,是他赐的一杯毒酒。
她不会再相信他了。
赵翊高大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失去的恐惧,让他慌了,急切地想要许诺。
“婠婠,我……”
他想说此生只会有她一个、只爱她一个人;他想说会为了她废除后宫、独宠她一人;他想说……
可这些话在喉咙里转了几个弯后又都被他咽了下去。
因为他知道——
无论他说得再多、再动听,她都不会再信了,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毫无保留地爱他了……
理智告诉他。
一个不再爱他,不再信任他的皇后,于江山不利。他应该忍疼割爱,就此放她离开。这样于他,于国都是最好的。
可一想到,以后他再也不能拥有她。
他的心就像是被无数尖锐的刀子在狠狠地扎着,痛不欲生!
曾经的四年他能尚能忍住对她的思念渴望,可在失而复得重新拥有过后,他再也没有办法放下了。
既然他的真心留不住她,那就只能——
赵翊顿了顿,目光如炬地凝视着林婠,轻声道:“婠婠,你真舍得下孩子么?”
他缓缓将笼在身前的玄色大氅拉开,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是穆穆。他被赵翊抱在前面,因为个子娇小,再加上被大氅紧紧罩住,一时之间林婠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穆穆抬头看向赵翊,无声地问:他可以说话了吗?
在来的路上,赵翊告诉他,若想留下阿娘,他就不能出声。在听到阿娘的声音时,他很想喊阿娘。但又害怕,因为自己的乱动,阿娘会不要他了。
所以他一直忍耐着,小小年纪硬是一动没动。
赵翊无声地点头。
在得到许可后,穆穆再压抑不住,他欢喜地朝着林婠伸出手:“阿娘,抱抱……”
林婠鼻尖一酸,眼眶里涌起一股热泪。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接住穆穆,然而手伸到一半时,却突然顿住了。她放下手,狠下心别开头去不再看穆穆那渴望的眼神。
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