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撞。
那双总是凝着霜雪的眸子此刻却融作了春水,倒映着她鬓边将坠未坠的水珠。
她的心猛地一跳,抽回手后退半步:“陛下说笑了。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 窗外忽然滚过一阵闷雷。
原本熟睡的穆穆在梦里呜咽了一声, 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林婠的裙带。赵翊趁机将人轻推向拔步床里侧。
“你瞧* , 惊雷要来了。”
仿佛是应和他这句话, 檐角悬挂着的铜铃骤然被疾风撞响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婠下意识地将孩子护在怀里, 她的后背却撞进了一个早有准备的温暖胸膛。赵翊的双臂虚虚地环着她,下颌几乎要抵上她的发顶。
“小时候你总说,雷雨天要有人陪着才睡得着。”
林婠浑身僵住。
那些蜷缩在他怀里听雨声的少时岁月, 此刻化作千万只蚂蚁在她心口啃噬。她盯着穆穆睫毛上未干的泪痕,突然觉得眼眶发酸。
原来那些青梅竹马的曾经他都还记得。
身后呼吸骤乱。
纱帐被夜风吹得鼓起, 露出窗外一道雪亮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内殿。
赵翊忽然将她转过来,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玄色寝衣下,剧烈跳动的心脏震得她掌心发麻。
“这里记得。”他喉结滚动,带着她指尖划过锁骨下方的已变得浅淡的伤疤,“你离宫那日,这里很疼。”
林婠指尖猛地蜷缩。
那道疤她再熟悉不过,是她十二岁那年遇到劫匪,他救她时,被劫匪所伤留下的。
当时,他流了很多血,她以为他要死了。
那个时候她发誓,这辈子只要他不离她亦不弃。
可是后来呢……
脑海里浮现出上辈子,他亲手写下的那道册封林妗为后的圣旨,以及那杯他赐下的毒酒……毒酒入喉的那种尖锐的撕裂感,即使隔了一世仍历历在目。
轰隆——
惊雷再次炸响!
穆穆在梦中被惊醒哭了起来,林婠慌忙要转身去哄孩子,却被赵翊就着这个姿势将母子二人整个拥住。
温热的唇贴着她冰凉的耳垂。
“婠婠,原谅我好不好。”
林婠的心猛地一颤,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时候不早了,陛下该走了。”
雨点终于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更漏声渐渐被雨声淹没。檐下挂着的宫灯在雨中明明灭灭。
赵翊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子,沉吟片刻,终是放开了她,起身下了床榻。
“你……你们好好歇息。”
说完,放下纱帐,隔着床帐又在榻前站了一会,直到听到榻上母子两逐渐深眠的呼吸声。这才,放轻脚步往外间走去。
-
次日清晨,天空已然放晴,阳光透过云层,如金线般洒落。
临窗的树叶上,叶尖还挂着昨夜遗留的水珠,晶莹剔透。微风轻轻吹过,水珠便簌簌地落下,仿佛又下起了一场小范围的雨。
林婠坐在餐桌前,看着穆穆像小大人一样,一板一眼地用着早膳。他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仿佛在进行什么重要的仪式。
许是昨夜被赵翊训斥了,穆穆今日格外乖巧,没有像往常一样磨蹭耍赖,而是坚持要自己吃饭。整个用膳过程,他都一言不发,很真切地贯彻了那句:食不言。
林婠知道,穆穆虽然嘴巴上喊赵翊坏蛋,实则心里是极亲近他的。只是因为她,穆穆才对赵翊眼不是眼鼻不是鼻。
她以前总觉得穆穆有她就够,可现在……她真的能给穆穆完整健全的爱吗?
用完膳后,穆穆仿佛终于解脱了,又恢复了一贯的活泼灵动。跳下椅子,跑到一旁的小架子上,取下一把精致的小弓箭。
“阿娘,我去找吕达叔叔玩了。他说今儿要教我射箭。”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要往外走。
“穆穆,等一下。”林婠喊住了穆穆,蹲下身,轻柔地为他将帽子扶正,“穆穆在这里玩得很开心?”
穆穆用力点头,一双眼亮晶晶的。
“嗯,吕达叔叔会带我去好多好多好玩的地方。而且,他还教我射箭、骑马,可厉害了。”
听着穆穆的话,林婠陷入了沉思。
曾经在临安时,她因为害怕穆穆的存在被赵翊知晓,所以总是尽量拘着他。穆穆又是个呆不住的,小的时候还算听话。
后来长得大了些,就开始偷偷溜出去,让她与阿娘很是头疼。
而现在,看着穆穆这般开心,林婠心里百感交集。
沉默了一会,她伸出手,轻轻为穆穆整理了一下衣衫。
“去玩吧,但是要小心些,不要让自己受伤。”
得到林婠的许可后,穆穆顿时如散了缰绳的小狗儿,欢呼一声就跑出了门。
穆穆走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