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皇帝极喜丹青,是以汴京城的贵族子弟,多多少少都是会学些的。若林婠连丹青都不会,那身份自然是无需顾忌的。
林婠自然也看出了那微黑女子的算计,走到桌边,取下笔架上的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挥毫。
很快一副月下荷塘图跃然纸上。
淡月当空夏日的荷塘里,一只王八睁着一双菉豆眼趴在硕大的荷叶上,那模样神态与那讥讽林婠的微黑女子,神奇地相似。
众贵女见状,集体陷入了沉默。
徐玲看着桌上的画,感觉画风有些熟悉,又瞧了瞧林婠,随后惊愕地瞪大眼,显然是认出了林婠的身份,正要躬身行礼。
就听得那微黑女子大怒:“你这个……”
徐玲大惊,上前一把捂住那微黑女子的嘴。对着林婠躬身行礼:“见过太子妃。”
其他贵女也都跟着行礼。
那微黑女子瞳孔骤缩,惊恐得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完了,她完了!
林婠淡淡地颌首,搁下笔,转身出了门。青黛忙将画卷起来,带着胡嬷嬷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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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相国寺出来,天下起小雨淅淅沥沥,滴滴零零,抽丝似的。远处层层叠叠的建筑也在这雨雾中变得影影绰绰不真切起来。
“皇嫂?”一道声音响起。
林婠回过头,是六皇子。
六皇子身着一袭儒雅青杉,从相国寺内出来,见到站在门口的林婠眸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作一抹温暖的笑容,轻步上前。
“我还以为是看错了呢,原来真是皇嫂。皇嫂在此,可是在等皇兄?”六皇子以为是赵翊带林婠来看庙会。
林婠摇头。
六皇子见状,微怔片刻,旋即转了话题。
“那日之事,实乃小十顽劣,我作为兄长,未能妥善约束,让皇嫂受惊了,还请皇嫂海涵。”
林婠抿了抿唇再度摇头。
嫁入皇室多年,她自是知晓十公主性子娇横,整个汴京城恐怕也只有赵翊能压得住她。
想到那日他对她的警告。
林婠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指甲因为太过用力泛着一圈冷白。
雨越下越大了,像断了线的珍珠,散落在寺庙前矗立的石狮子上,又被弹到了地上,溅起一个个小水花。
“眼看这雨下得愈发大了,一时半会应是停不了的。寺庙内乱哄哄的嘈杂得很,皇嫂,不如去对面酒家坐坐?”
林婠默了半响点头同意了。
六皇子眼睛一亮,像是伯牙终于觅到了懂琴的锺子期。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那酒家的酒。
“那酒家虽不甚繁华,酒却是最有特色的……”
青黛在旁急得直跺脚。
这六皇子果真是如传闻说的,放浪形骸,怎可随意邀请娘娘去饮酒?娘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若是被殿下知晓了,娘娘与六皇子一起去酒肆……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林婠安抚地拍拍青黛的手,让青黛先带胡嬷嬷去林府,她想过了,这一世,就让胡嬷嬷跟着母亲吧。
她也知大宋虽民风也算开放,但毕竟不是能出女皇的前朝。
近年,更是有一些儒臣弄出一些所谓的三从四德来。
不过那又怎样?
她前世规规矩矩,还不是落得个幽禁东宫的下场。那些平日里歌功颂德的臣子,也不见得有谁为她说句好话。
先不说那日六皇子有帮过她,便是前世,她记得六皇子就多次对林妗发难。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能给林妗添麻烦,她很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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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酒楼,一股浓郁而诱人的酒香扑鼻而来。店内虽食客寥寥,却别有一番静谧雅致。
几位操着外地口音的商客围坐一桌,高谈阔论。
“这汴京可真繁华。”
一旁上菜的小二一脸骄傲地道:“那可不?这可是天子脚下。”
“这京城什么都好,就是房价太贵了。”
小二脸上的骄傲消失,变成一脸的落寂苦愁:“客官说得极是。”随后是一生长叹,满是生活的无奈。
“我原本还想着,在这汴京买个小瓦屋的。昨儿去房牙那一问,得,这辈子都甭想了。”
“王兄还敢想,我是想都不敢想的。”
“你们啊
,都别想了。这汴京的土地都是被几个大家族给占了的。听说,就连一些当大官的都只能租房子住。”
“我记得前朝时长安可没这么离谱啊。”
“前儿时日,那林家的二郎还说,汴京的房价就是太低了,才引得人人都往汴京跑。应该再高些才是。”
“放他娘的屁!这帮人简直就是欲壑难填,爬在百姓身上吸髓。”
“嘘,小声些。”
“怎么了?一个商贾而已,我还不能骂了?”
“什么商贾?你知道林家二郎是谁吗?那可是林太傅的弟弟,当今太子妃的二叔。林家那可是权势滔天的,林二郎买地那是买吗?那是直接抢。”
林婠正准备上二楼,听到这话,脚下顿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