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寐。
他今日亦是盛装打扮,青罗色衮冕加身,头戴二十四梁黑介通天冠。阳光下,腰间玉带犹如流水般勾勒出蜂腰猿背。
即便霞辉笼身,仍是遮掩不住他从骨子透出来的清冷,疏离。
听到动静,他缓缓睁开眼。
站在院门口的女子,身着绯红宫装,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得不盈一握。乌黑的长发盘成晕髻,斜插着一支凤头金步摇,长长的珠饰垂下,在髻间轻轻摇曳。
眉若新月,眼似秋波,唇红齿白,肤若凝脂,仿若凌波仙子落入凡尘。
他黑眸微动了一下,长睫掩了掩,淡道:“上车。”言罢,重又阖上了眼。
林婠心知他是不情愿来接她,只因礼数所在,才勉为其难做做样子。
她又没要他来接,不愿意,大可以不来。
正当她欲吩咐宫人另备马车之时,承康已躬身行礼:“太子妃,时辰不早,请上马车。”
林婠抿了抿唇,将到口边的话吞了回来,提起裙摆在青黛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默默在对面长凳上坐下,。双手规矩地置于膝上,目光转而投向车外。
遥远的记忆透过时光,随着斑驳光影缓缓铺陈在宫墙之上。
前世她没有哑,太子妃位在所有人看来牢固无比。林家那些婶婶们也对她无比殷勤,不曾露出过任何不好的情绪。
而且这个时候她也已将林妗带回了东宫。
正巧听了林妗的话,用下毒的计谋陷害那两舞舞姬。
是以端午宫宴这日,她躺在榻上装病。宫宴是林妗代替她去参加的。至于皇后有没有要为东宫添人,她不知晓。
前世的她,满心满眼皆是赵翊,以致一叶障目,成了眼瞎心盲之人。
赵翊睁开眼,黑眸在林婠脸上凝了半瞬,复又垂下眼帘。
“起驾。”随着承康一声唱和,马车徐徐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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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设在艮岳,又名华阳宫。乃是当今圣上之命所建,历经十数载,倾尽无数人力物力,直至三年前方告竣工。
华阳宫内,巧夺天工,宛若仙境。
奇花异草,飞禽走兽,应有尽有,其奢华程度,足可与汉武帝时期的上林苑相媲美,故而又有“小上林苑”之称。
它坐落于皇宫东北一隅。
马车穿过大半个皇宫,终于到了华阳宫。
遥见远处群山巍峨,山脚之下,麒麟石像巍然屹立,守护着两扇大红门。门上悬挂着四周镶金的正红朱漆木匾额,其上题着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艮岳。
大门两侧,禁卫军肃立。
进入宫苑内,碧树琼林玉宇瑶阶,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掩映在葱葱郁郁间。
阳光洒在金黄的琉璃瓦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宫殿的轮廓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雄伟壮观。
一声轻吁,马车停驻于万岁殿前。
“殿下,到了。”承康在车外禀报。
赵翊眼皮抬了抬,目光落在仍扭头看着车外的林婠身上,薄唇轻启。
“宫宴尚需些时,我要去参加祭祀。你先去……母妃处稍坐。”他本想说的是母后,临到出口又改成了高贤妃。
高贤妃并非赵翊的亲生母妃,只是他是记在高贤妃名下养大的。
“我知道了。”林婠淡淡回应,未曾回头。
赵翊唇角下沉,微微倾身,林婠只觉眼前一暗,赵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已压了过来,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呼吸出的温热气息。
林婠倏地一惊,下意识地正要往后退。
却见赵翊已挺直身形,退开了。
阳光自他身后洒落,将他映衬得愈发高大,如同巍峨大山,将马车笼罩其中。
“有东西。”
林婠低眸,看见他从她头顶收回来的手中,指尖捻着一小片残破的绿叶子。
“多谢殿下。”
和煦的风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吹来,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拂过,纱帘飘曳流苏颤动。
咚!咚!
殿内传来悠远的钟声,是祭祀就要开始了。
赵翊深深望了林婠一眼,抬手轻弹衣袖,起身下了马车。
赵翊刚离去,便有一小太监上前,躬身行礼。
“太子妃,皇后娘娘正在扶荔殿宴请各家女眷,特命奴婢在此等候,
待太子妃到来,便引领您前去。”
林婠轻轻颔首,下了马车,跟着那小太监来到扶荔殿,还未入内,就隐约可听到里面传来悠扬的琴声。
进到殿内,是一段高阔的长廊。穿过长廊,是一座十分巨大的玉质云屏,镂空雕刻,美又华丽。
透过玉屏隐约可见殿内的人影憧憧。
进到殿内璀璨夺目,宛如人间仙境。殿顶镶嵌的数颗明珠,在摇曳的烛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将整个空间都点亮了。
殿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