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镇,属于京城周边的重镇之一。
这里不同于京城里的暗流涌动,金风镇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随处可见扛着刀剑随意闲逛的游侠,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只要不在城中作乱为非作歹,官府自是不会为难这些人。
城中有一片硕大的空地,自是留给这些江湖人士解决恩怨的地方。
原本空地无名,久而久之,打赢打输,至少明面上恩怨消除,人们便给这片空地起名止戈坪。
踏入止戈坪,是死是伤,没人去管。
哪怕城中孩童拌两句,嘴上喊着我再也不跟你玩啦,有本事咱俩就去止戈坪。
于是,即便是两个孩子踏入止戈坪,没有厮打在一起,孩童握紧小拳,大声吵架,也绝不会有人去劝阻。
直到有一方哭着鼻子,抹着眼泪跑出去才算罢休。
当然,并不是多了些江湖游侠便可称作重镇。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运送京城的物资,大多要在此中转一道。
这里更多的是商人。
行走江湖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安全了。
运至京城贩卖的东西,自是价值昂贵。
雇佣一些江湖游侠,一来可以保证安全,二来大侠也要吃饭不是。
陈正乙三人还没进城,就已经感受到浓浓的江湖气息,这更让他越发觉得来对了地方。
江湖嘛,就应该有个江湖的样子。
三人进城,两位世子像是土包子一般,尤其是秦曜,更是兴奋得不得了。
立誓要学武,踏入江湖。
看得周丰十连连摇头。
好好的世子不做,去习武?岂不是自找苦吃。
............
冽风峡,常年飞沙滚石,北面便是北狄的大漠,风沙更甚。
而出了冽风峡南面,却是另外一幅景象,青山绿地。
借助冽风峡的地势,东陵重兵生生掐断了北狄入侵的势头。
今日,冽风峡罕见的无风。
有马三骑出现在这里。
其中一匹通体黑黝骏马,马背上一名衣装寻常的老人,身后两骑皆是身穿银甲,默默地跟在后头。
待三骑由南至北出冽风峡,入目净是满地荒凉。
老人马不停蹄,仍是径自往前走去。
身后一名身形较瘦的年轻人开口道:“大将军,还走吗?”
隆盛朝能被叫做大将军的,寥寥几人。
而此人出现在边关处,身份昭然若揭。
正是凶名赫赫的东陵王陈靖。
陈靖并未回话,倒是他旁边身形魁梧的那人开口嚷嚷道。
“韩秋阳你他娘的怕了?”
那名叫韩秋阳的年轻人看都不看身旁的那人,不屑的说道。
“大将军若是有个闪失,周胖子你担待得起吗?”
那被叫做周胖子的武将哈哈大笑。
“有我在,就是豁出去这身肉,也会让大将军安然回到边关里。”
“呸。”韩秋阳怒道:“放你娘的屁,若是北狄知晓大将军来了,倾巢而出是肯定的,你他娘的那几两肉够几匹马踩的?”
胖子武将愕然,挠着脑袋说道:“不会吧?北狄疯了不成?”
韩秋阳懒得与他废话。
倘若倾巢而出能杀了陈靖,这笔生意,只怕是稳赚不赔。
陈靖默默地驱马在前,听着二人争吵。
东陵军中的后起之秀何其之多,两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文一武。
文为韩秋阳,说是文,可在军中谁敢小瞧了韩秋阳的马上功夫,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哪怕是身边被他喊做周胖子的武将,也是要忌惮三分。
这被唤做周胖子的家伙,却有个文雅的名字,周墨。
身后的冽风峡渐渐模糊,隐约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眼前却能看到一座破败不堪的城池。
掉色的字体,大概还能看出个名字。
凛风堡。
无论是在隆盛王朝惹下滔天大祸的江湖游侠,还是在北狄中的江洋大盗。
只要能够逃得了隆盛与北狄边军的追杀,进了这里,也算是颐养天年了。
往日里充斥着叫骂与武斗的堡内,仿佛是为了迎接陈靖一般,格外的安静。
马蹄声响,破门板后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偷偷地往外看,打量三骑。
有人握紧了手上的刀。
紧接着,一道寒光便架在了黑漆漆的脖子上。
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
“你要找死,等他出了城随便你动手,在这里......大家都是为了苟延残喘,不想找死。”
三人三骑旁若无人行至堡内暂且被称作酒楼的一处房屋前。
外头拴着一看就是千里良驹的五匹骏马。
老头嘴里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略胜一筹啊。”
三人翻身下马,入店。
酒楼里拢共只有七人。
面目可憎的掌柜,这会怎么看都好似努力让自己脸上笑得更加自然。
肩头上搭着飞子的伙计,更是双腿在打摆子。
老头目光投向坐在中央的一名女子,微微一笑,坐在她的对面。
桌上已经摆好了精美的茶具,女子葱白一样的手指亲自给他斟了茶水,推到他的面前。
老头哈哈一笑:“胆子也忒小了吧?”
“小二!上酒。”
女子皱眉。
尖嘴猴腮的伙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周墨大嗓门嚎了起来:“耳朵聋了?没听见说上酒吗?”
丝毫不敢耽搁的掌柜忙是在柜台后面取了那坛子花酿春。
那可是掌柜存了不知多少年的酒,想着有一天能出了凛风堡再痛饮一番。
此刻掌柜却一点肉疼的样子都没有,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酒坛。
酒坛上桌,老头取过干净的茶盏,倒满。
花香酒香四溢,老头一饮而尽,咂摸一下嘴道。
“酒不错。”
而后看向对面女子,问道:“你不来一杯吗?”
女子依旧皱眉:“你来是要降于朕?”
女子竟然自称朕。
北狄女帝?
老头陈靖先是一怔,旋即捧腹大笑,直至那双老眼笑出了眼泪。
任谁也想不到,东陵王陈靖竟与北狄女帝再次会面。
女帝不怒自威:“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朕二十年前就说过。”
笑声依旧,只是陈靖的目光却是越来越冷,扫向女帝身后对他怒目而视的四人。
“胆子是越来越小了,二十年前你敢单骑见我,如今四骑,就连一杯酒都不敢喝吗?”
女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并不争辩。
陈靖布满老茧的手拭去眼角的泪点,道:“没办法啊,儿子在京城受人欺负了,听说与你北狄有关,这才找来你这做长辈的讨要说法来了。”
酒楼里的人无论是随陈靖而来的两人,还是女帝身后的四人皆是瞠目结舌。
就为了这个?
冒天下大不韪,就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谁能想到陈靖如此疯狂。
秘密私会北狄女帝,倘若这件事传到了京城,岂不是要闹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