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私会

金风镇,属于京城周边的重镇之一。

这里不同于京城里的暗流涌动,金风镇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随处可见扛着刀剑随意闲逛的游侠,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只要不在城中作乱为非作歹,官府自是不会为难这些人。

城中有一片硕大的空地,自是留给这些江湖人士解决恩怨的地方。

原本空地无名,久而久之,打赢打输,至少明面上恩怨消除,人们便给这片空地起名止戈坪。

踏入止戈坪,是死是伤,没人去管。

哪怕城中孩童拌两句,嘴上喊着我再也不跟你玩啦,有本事咱俩就去止戈坪。

于是,即便是两个孩子踏入止戈坪,没有厮打在一起,孩童握紧小拳,大声吵架,也绝不会有人去劝阻。

直到有一方哭着鼻子,抹着眼泪跑出去才算罢休。

当然,并不是多了些江湖游侠便可称作重镇。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运送京城的物资,大多要在此中转一道。

这里更多的是商人。

行走江湖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安全了。

运至京城贩卖的东西,自是价值昂贵。

雇佣一些江湖游侠,一来可以保证安全,二来大侠也要吃饭不是。

陈正乙三人还没进城,就已经感受到浓浓的江湖气息,这更让他越发觉得来对了地方。

江湖嘛,就应该有个江湖的样子。

三人进城,两位世子像是土包子一般,尤其是秦曜,更是兴奋得不得了。

立誓要学武,踏入江湖。

看得周丰十连连摇头。

好好的世子不做,去习武?岂不是自找苦吃。

............

冽风峡,常年飞沙滚石,北面便是北狄的大漠,风沙更甚。

而出了冽风峡南面,却是另外一幅景象,青山绿地。

借助冽风峡的地势,东陵重兵生生掐断了北狄入侵的势头。

今日,冽风峡罕见的无风。

有马三骑出现在这里。

其中一匹通体黑黝骏马,马背上一名衣装寻常的老人,身后两骑皆是身穿银甲,默默地跟在后头。

待三骑由南至北出冽风峡,入目净是满地荒凉。

老人马不停蹄,仍是径自往前走去。

身后一名身形较瘦的年轻人开口道:“大将军,还走吗?”

隆盛朝能被叫做大将军的,寥寥几人。

而此人出现在边关处,身份昭然若揭。

正是凶名赫赫的东陵王陈靖。

陈靖并未回话,倒是他旁边身形魁梧的那人开口嚷嚷道。

“韩秋阳你他娘的怕了?”

那名叫韩秋阳的年轻人看都不看身旁的那人,不屑的说道。

“大将军若是有个闪失,周胖子你担待得起吗?”

那被叫做周胖子的武将哈哈大笑。

“有我在,就是豁出去这身肉,也会让大将军安然回到边关里。”

“呸。”韩秋阳怒道:“放你娘的屁,若是北狄知晓大将军来了,倾巢而出是肯定的,你他娘的那几两肉够几匹马踩的?”

胖子武将愕然,挠着脑袋说道:“不会吧?北狄疯了不成?”

韩秋阳懒得与他废话。

倘若倾巢而出能杀了陈靖,这笔生意,只怕是稳赚不赔。

陈靖默默地驱马在前,听着二人争吵。

东陵军中的后起之秀何其之多,两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文一武。

文为韩秋阳,说是文,可在军中谁敢小瞧了韩秋阳的马上功夫,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哪怕是身边被他喊做周胖子的武将,也是要忌惮三分。

这被唤做周胖子的家伙,却有个文雅的名字,周墨。

身后的冽风峡渐渐模糊,隐约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眼前却能看到一座破败不堪的城池。

掉色的字体,大概还能看出个名字。

凛风堡。

无论是在隆盛王朝惹下滔天大祸的江湖游侠,还是在北狄中的江洋大盗。

只要能够逃得了隆盛与北狄边军的追杀,进了这里,也算是颐养天年了。

往日里充斥着叫骂与武斗的堡内,仿佛是为了迎接陈靖一般,格外的安静。

马蹄声响,破门板后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偷偷地往外看,打量三骑。

有人握紧了手上的刀。

紧接着,一道寒光便架在了黑漆漆的脖子上。

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

“你要找死,等他出了城随便你动手,在这里......大家都是为了苟延残喘,不想找死。”

三人三骑旁若无人行至堡内暂且被称作酒楼的一处房屋前。

外头拴着一看就是千里良驹的五匹骏马。

老头嘴里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略胜一筹啊。”

三人翻身下马,入店。

酒楼里拢共只有七人。

面目可憎的掌柜,这会怎么看都好似努力让自己脸上笑得更加自然。

肩头上搭着飞子的伙计,更是双腿在打摆子。

老头目光投向坐在中央的一名女子,微微一笑,坐在她的对面。

桌上已经摆好了精美的茶具,女子葱白一样的手指亲自给他斟了茶水,推到他的面前。

老头哈哈一笑:“胆子也忒小了吧?”

“小二!上酒。”

女子皱眉。

尖嘴猴腮的伙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周墨大嗓门嚎了起来:“耳朵聋了?没听见说上酒吗?”

丝毫不敢耽搁的掌柜忙是在柜台后面取了那坛子花酿春。

那可是掌柜存了不知多少年的酒,想着有一天能出了凛风堡再痛饮一番。

此刻掌柜却一点肉疼的样子都没有,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酒坛。

酒坛上桌,老头取过干净的茶盏,倒满。

花香酒香四溢,老头一饮而尽,咂摸一下嘴道。

“酒不错。”

而后看向对面女子,问道:“你不来一杯吗?”

女子依旧皱眉:“你来是要降于朕?”

女子竟然自称朕。

北狄女帝?

老头陈靖先是一怔,旋即捧腹大笑,直至那双老眼笑出了眼泪。

任谁也想不到,东陵王陈靖竟与北狄女帝再次会面。

女帝不怒自威:“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朕二十年前就说过。”

笑声依旧,只是陈靖的目光却是越来越冷,扫向女帝身后对他怒目而视的四人。

“胆子是越来越小了,二十年前你敢单骑见我,如今四骑,就连一杯酒都不敢喝吗?”

女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并不争辩。

陈靖布满老茧的手拭去眼角的泪点,道:“没办法啊,儿子在京城受人欺负了,听说与你北狄有关,这才找来你这做长辈的讨要说法来了。”

酒楼里的人无论是随陈靖而来的两人,还是女帝身后的四人皆是瞠目结舌。

就为了这个?

冒天下大不韪,就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谁能想到陈靖如此疯狂。

秘密私会北狄女帝,倘若这件事传到了京城,岂不是要闹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