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数！”“一二三四…十！”赵宴清站在荒地，看着眼前的一排年轻人，衣裳破旧不堪，满是补丁摞补丁，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个个面黄肌瘦，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这是陈禾安组织起来的穷苦巷年轻人。搜索本文首发: 打开它 dakaita.com
“今天给你们一份工作，跟着我们做工，工钱一天二十个铜板，三顿饭管饱，干得好的额外还有奖金！”林逍大声宣布福利待遇，听说一天管三顿饭，还有工钱，小伙子们的眼睛蹭地亮了，活像饿狼见着肉。
“赵哥哥，那我们呢！”赵宴清身边围着一群孩子叽叽喳喳，“赵哥！俺也能干活！”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举着石块显摆肌肉，青筋暴起的细胳膊直打颤。赵宴清摸出把糖块往空中一抛：“毛没长齐凑什么热闹！”顺手揪住个开裆裤娃弹了下小鸡鸡，惹得小崽子们哄笑着跑开。
林逍蹲在地下捻了捻松过的土，指挥着他们下柱子，“柱子埋得深一点，间隔开，要是不弄的稳一点，赶场大雪全得趴窝。”
林逍打算四周砌上砖墙抹上黏土，能让保温效果好一点，棚顶用木头框架安装玻璃，林逍拿过做好的木头框架，比画了一下大小，木头框架里面都开了凹槽，直接能把玻璃镶嵌在其中。
“把墙留个口子，还得生上暖炉呢，要不然温度怕是不够。”林逍比划着要留出多大的口，两座大棚总共占了一亩地，原本打算直接弄一个，又怕保温效果不好，只能分成两个。
众人忙的如火如荼，只一天砖墙就有了大概的框架，林逍打算明天找铁匠打几个铁皮炉。
“别忙活了，先来吃饭吧！”昭月站在一旁脆生生的喊，大小姐一大早就跟着来帮忙，喊来了几个穷苦巷的大婶一起做饭。
两口大锅一起开火，一锅炖着白菜里面满满的五花肉，另一锅炖着洗干净的猪下水，猪大肠在红汤里翻滚，辣椒籽粘在颤巍巍的肥油上，看得人舌尖发麻。冬天吃上一口包管你额头冒汗。
众人端着饭碗不敢上前，跟做梦一样“哥，这真是给咱们吃的吗？”几个青年窃窃私语，“俺们过年也没吃过这么好的菜呀。”赵宴清看出来他们的窘迫。
“排队排队，看什么呢！以后好好跟着东家干，包管你餐餐有肉，逢年过节还有酒喝。”听了赵宴清的话大伙才排队，昭月站在锅前给大伙打饭，一帮小伙子哪见过这阵仗，就觉得大小姐美得跟仙女一样“谢…谢谢小姐。”说完就涨红了脸，一个个蹲在墙根往嘴里扒饭，油汤顺着下巴淌。
赵宴清眼瞅着一个瘦猴青年扒拉碗里的肉片，拿脏手揣进衣服口袋，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不好好吃饭干嘛呢。”瘦猴一哆嗦就要跪下：“东家，我没偷东西，我省下来想给我娘带回去，她都半年没见过荤腥了。”旁边几个青年赶忙一块给瘦猴求情，赵宴清一把抓住瘦猴的脖领：“不许跪，男儿膝下有黄金懂不懂！”
回身舀了满满一勺肥肠扣在他碗里，溅起的油花烫得少年直缩手。
“你那手脏的，拿回去还能吃吗，去，端着碗给你娘吃，以后在这做工的，每天下工都可以打包一份回家。”众人知道误会了赵宴清的意思，感恩戴德地鞠躬道谢。
林逍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发声，几顿饭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哪怕全巷子人来吃饭他也供得起，但是他明白生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只是想让这穷苦巷的居民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吃肉，就拿力气换。
昭月领着孩子帮围在一桌，一帮小屁孩一口一个仙女姐姐，哄的昭月合不拢嘴。
拎着一坛白酒，两块五花肉敲响了老宋头的房门。
“城里买来的虎骨膏，贴在腿上管用。”林逍掏出怀里的纸包递过去，“别浪费钱了，没有用。”老宋头摇了摇头没有接，独眼却盯上了林逍手里的酒。
“拎的什么好酒，没进门就闻到味了，拿来尝尝。”拔开塞子深吸了一口，满脸陶醉“真是好酒！老头子就没见过这么烈的酒，比当年上战场时候皇帝老儿御赐的还好咧。”
拿出两个酒碗倒满，“酒太烈，少喝点。”林逍想接过酒坛“哎，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抿了一口碗中酒，老宋头咂了咂嘴，“这酒，有劲！”说罢又靠在摇椅上，两人谁也没再说话，都默默喝着酒。
“林小子，你好像有很重的心事。”老宋头喝下一口酒，舒服地眯起眼睛。
“我以前觉得，富甲一方，娇妻美妾，就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我也凭借着生意，财富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可那天我来到这里，衣衫褴褛的孩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面黄肌瘦的老人靠在墙角，原来这繁华的盛世背后，藏着的是那么多的苦难。”林逍抬头望向夜空，露着窟窿的窝棚钻进一道月光。
林逍有些迷茫，他来到这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这一刻觉得那些金银仿佛就是冰冷的堆砌。
两碗烈酒下肚，老宋头脸上泛着红光：“那年武国重骑兵冲阵，我抱着火油罐往铁甲堆里滚。肠子流出来就塞回去，心想这条贱命要是能换三个胡虏，到了阎王殿也敢讨碗酒喝。”他忽然扯开衣襟，身上狰狞的刀疤在月光下宛如一条蜈蚣。
老宋头颤巍站起身“小子，活着本来就没啥意思，遇见坎就迈，见着沟就跨，别琢磨东南西北遇见了什么，佛说因果，道讲缘分，当你不知道应该往哪走的时候，就记得要往前走。”
“可是哪才是前。”
老宋头拍了一下他的头顶“你心正，朝哪走都是正道，往哪走，都是往前。”
破窗外传来孩童嬉闹声，几个半大孩子正用草绳捆玻璃边角料，说是要给大棚做挡风帘，陈禾安蜷在炉火旁熟睡，怀里还抱着记录的竹简。昭月轻手轻脚给众人盖上新絮的棉被，酒坛见底时起了北风，吹得玻璃板叮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