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长久的沉默后, 罗颂开口了。搜索本文首发: 进入她 jinruta.net
“苏伯, ”她顿了一顿,“我相信我看到的。”
“罗颂!”苏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声调一时尖锐起来,“你找你爸妈过来跟我谈!”
罗颂油盐不进, 只重复道:“等警察来吧。”
门内的男人是真的害怕起来,却仍摆起长辈的架子, 破口大骂。
这时候, 杨梦一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也听清楚他们两人间的所有对话。
她相信罗颂不会徇私,但在对方说软话企图动摇罗颂的时候,紧张的情绪还是冒了头。
杨梦一微不可查地屏住呼吸,等待罗颂出声。
但比声音更快到来的,是包住自己冰凉双手的, 一双温热的手掌。
罗颂侧着头望着她的眼睛, 里头是坚定与温柔,只嘴上说出拒绝的话。
杨梦一忽然就红了眼眶, 她的手并不挣扎,乖乖地任由对方握住,但头瞥向另一边,不叫对方看到自己的脸。
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遭遇这样的事。
十几岁的她坐在警局调解室内,杜银凤的男友坐在桌子另一侧。
身旁生物学上的母亲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只用谄媚和讨好的语气对警察说这是个误会,是自己疑神疑鬼而已。
走出警察局时,杨梦一冷眼看着男女挽着手走在她前头,心底发出一声声嘲笑,笑的是自己的天真。
值班的女警瞧见三人的身影,正欲起身说话,旁边的同僚按住了她的手,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她未成年,只能听她妈的。”
而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回到十六岁那年,跟那个在冬夜里蹲在楼梯上无声流泪的自己说:
在你二十五岁的时候,会有人做到杜银凤没有做到的事情,会有人坚定地选择你。
临近新年,警局对所有报警电话都高度用心,生怕真的在自己管辖范围内出了什么大事。
罗颂和杨梦一只等了一会儿,警察就来了。
确认了是罗颂报的警后,他们又向二人了解了一下情况,用手电筒简单检查了一下杨梦一的状况后,才打算给屋内的人开门。
就在警察挪开门前的梯子前,罗颂稍稍侧身,向前一步,挡在了杨梦一身前。
杨梦一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前面的人,抬头,却见罗颂正紧张专注地盯着门口的动静,方才的行为,是下意识的。
她抿了抿唇,伸手拉住罗颂的衣摆。
罗颂侧头,看见杨梦一的脸上神色凝重,便干脆握住她抓着自己衣摆的手,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继而又转过头去,盯着门口的方向。
苏伯显然已经听完警察和罗颂她们之间的对话,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扭转,待门开时,他心虚又畏惧地站在窗户旁边,额上是大滴的汗珠,手脚不自然地抖动着。
屋内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就连窗帘也坏了,潦草地堆在一旁。
警察看到杨梦一脸上的伤时,表情已经不太好看了,此时屋里明显混战过的景象让二人表情越发肃穆,目光如鹰隼一样盯着屋里的人,吓得苏伯两腿一软。
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警察将三人通通带回了警局。
宋文丽接到女儿电话的时候,炉灶上的鸡正煮到一半。
她大喊丈夫的名字,一边慌里慌张地关火,顾不上这样是否会让鸡肉失去嫩滑口感。
罗志远听到妻子惊慌的叫声时,正在给天台做最后的完善工作,他扔下手上的工作,一个箭步往下冲,“怎么了!”
见到丈夫,宋文丽才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语气急促地说:“是女儿……女儿……她说她在警察局,要我们去找她。”
“哪一个派出所?”罗志远率先往门口走,顺手抓过玄关旁放着的钥匙,“走,开车去。”
宋文丽心里慌得很,在副驾驶上惴惴不安,还是丈夫提醒才注意到自己没系安全带,扯过带子往身侧看时,又发现自己身上还套着围裙。
但她不在乎什么得体不得体了,只想快快见到女儿。
车内气氛凝重,夫妻俩一路无言。
两人匆匆忙忙跑进派出所,说明来意后,被引入调解室内。
宋文丽径直奔到女儿身旁,上下打量,确认她好好的没有受伤,才终于松一口气,观察起屋里的其他人。
除了女儿和两位警员,还有一位年轻女孩和……苏伯蓉婶?
这奇怪的组合让宋文丽和罗志远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蓉婶突然出声了。
她指着罗志远和宋文丽的鼻子叫骂,骂他们没把女儿教好,骂他们一家蛇蝎心肠。
她的声音歇斯底里、尖锐刻薄,她的面容也因为激动而扭曲。
她的不满像倏然爆发的火山,终于有宣泄的出口,铺天盖地,不容反驳。
蓉婶和警察说话时唯唯诺诺,又因为警察的警告而不敢对受害人和罗颂说些什么。
这会儿见到了事件以外,且又算是自己小辈的罗颂的爸妈,她认为自己对他们发火抱怨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
但警察皱眉一声喝,就又吓得她揠旗息鼓了,咒骂的话还没说完,卡在她的喉咙里。
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堵得她竟当场打起了嗝,滑稽可笑,气焰也短了半截。
宋文丽和罗志远依然摸不着头脑,但脸色沉了下来,任谁被这样指着鼻子骂一通,心情也好不起来。
警察制住了蓉婶,才对他们开口:“你们是罗颂的家长吗?”
两人点头后,按着警察的指示坐在了罗颂一侧的空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