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罗颂的烟越抽越多,虽然也可能只是从一周一包变成两周三包,只看总量好像也不算什么,但到底不是好事。搜索本文首发: 进入她 jinruta.net
罗颂的失眠出现得并不频繁,但跟以前沾着枕头就能睡相比,也算是黄灯信号。
杨梦一还记得有一回半夜自己起身上厕所,一睁眼却发现罗颂依旧倚着床头,捧着本书,就着床头柜上不甚明亮的台灯垂头品读着。
而注意到身旁人的动静,她第一反应却是抱歉地问是不是灯光刺到她的眼了。
无论她睡得如何少,第二天该起床上班也还得起床,所以眼下总有淡淡一层乌青。
杨梦一不知道怎么帮她,在网上查了一堆资料,最后佯装凶恶地明令禁止她睡前抽烟,还要她答应自己少喝咖啡奶茶。
罗颂乖乖应好,就连杨梦一每晚递过来的热牛奶都一滴不落地喝光,喝完就眨着眼笑眯眯地朝她讨赏,像一只乖巧听话又得寸进尺的大狗,看得杨梦一的心又软又酸。
但失眠还是会不期而至,像调皮的小鬼逗弄无辜的生者一样,冷不丁地创罗颂一下。
其实杨梦一也知道,只有现实问题都解决了,枕边人的异常才能被完全拔除。
可……这是她能力以外的事了。
这个认知总会让她感到挫败。
关于毕业照的事,罗颂也想到了,并且早早计划好,让爸妈和女友错开时间,以保证不要出现什么冲突。
为此,她还特地拜托远道而来的老友兼摄影师秦珍羽,让她跟自己一块儿打配合,好瞒过爹妈。
小秦同学一听这事,立马应承下来,表示绝对完成任务。
拍毕业照的具体时间,学院是五月中旬才发的通知,的确和往年一样,在五月底,只是今年更晚些,在五月的最后一天。
说来也巧,罗颂今年的生日,新历在前农历在后,两个日子只差了一天,只是都在工作日里。
但对于罗颂来说,就是前一天还甜甜蜜蜜,后一天就唉声叹气了。
爸妈并没有因为她的生日而松下态度,只是饭桌上的菜肴比往常的周六要更丰盛些。
食不言这项餐桌礼仪,这半年来在罗家被执行到了极致,以至于罗颂乍然开口时,觉得自己像个没有眼力见的莽夫。
她在一片沉默中提起了毕业照的事,又在一片沉默中将未言之语统统咽回肚里,只说具体时间和地点会发在群里。
片刻后,她才得到父母的一声闷嗯。
吃过饭,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所以罗颂得赶着回市内。
这理由的正当性得到了双亲的认可,所以当她说自己等会就要走的时候,宋文丽难得地没有用让她喘不上气的眼神瞅人。
但临出门,不知有意无意,她仍呆在厨房里洗碗刷筷,只有罗志远送罗颂到门口,随后浅笑了下,往她怀里塞了两个红包。
他一边塞,一边下意识说着祝词。
这段祝词他们夫妻俩说了二十多年,每年女儿的生日都要说一遍,已经刻在记忆深处形成条件反射了。
“生日快乐哦,身体健康,学业进步,听教听……”
但他的话没说完,硬生生停住了,戛然而止带起一片尴尬。
尴尬叫人无所适从,因为没说完的那句“听教听话”,怎么想怎么讽刺。
父女俩对视一眼,各自都很快挪开了眼。
罗颂低低地嗯了一声,说谢谢爸爸妈妈,随后便将红包揣进兜里。
正欲转身离去,她动作一顿,再次抬头,认真道:“爸爸你要注意身体哦。”
罗志远目光复杂,轻轻颔首。
往地铁站走去的路上,罗颂忍不住将手伸进衣兜里摩挲着有些粗糙的红包封皮,又止不住地回想方才的晚饭,长叹一口气。
这其实就是这场对峙里最拧巴的点,明明彼此关心和在乎,一说话却依旧忍不住含枪带剑。
最后锋利的箭矢和刀刃把对方和自己都扎得流血流泪,这是一场双输的战争。
双方都清楚地知道这点,但没有人愿意认输,甚至故意用冷漠挤占议和的空间。
罗颂其实也不知道这事最终会以什么形式画上句号,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五月临了,六月将至。
炎阳似火,日光猛烈。
毕业照的拍摄和罗颂记忆中一样热闹,只是上一回的主角是杨梦一,而这回轮到了她自己。
秦珍羽前一天就回了祁平,第
二天一早是坐罗志远的车一块到祁大的。
这也是她和罗颂提前商量好的,一路上还能说说俏皮话,活跃下氛围,让二老心情好些。
车子开到祁大附近的路段,就行驶不畅了。
道路虽不至于水泄不通,但也称得上一句交通繁忙,罗志远只好把车停在祁大附近购物中心的停车场里。
三人下了车,步行前往祁大。
太阳有些大,晃* 得人头晕目眩,不知怎的,就让罗志远想起了四年前,送女儿来报道时,也是这么一个艳阳天。
仿佛只是一眨眼,几年时间便匆匆流过,罗颂如他们所愿,成为了很优秀的学生,往后大概也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律师,但却离优秀的女儿越来越远。
很难说清这是种什么感觉,就像往山木香上嫁接了一截月季花。
你认真地给它除草驱虫和浇水,每天都在阳光最适宜的时候将它挪到太阳底下,你期待它双花齐艳,但等你发觉的时候,月季的势头已经将山木香压得死死的了,你的期望落了空。
成团成簇的月季娇艳得摄人心魂,而山木香却几乎连花骨朵的影儿都瞧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