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颂卸了力气,拖着“嗯”了一声,但嗯完也没想好该怎么回答,最终回了个沉默。搜索本文首发: 进入她 jinruta.net
“要不跟我说说?”秦珍羽又道。
罗颂皱着眉,回想着昨天的起承转合,拣着关键说了个大概,但还是听得秦珍羽直抽气。
“所以……昨天远叔是和梦一谈话的时候发病的吗……那你妈……”
“……”罗颂叹息道:“我妈这次应该是真的恨死我了。”
秦珍羽心想,你妈恨的估计不是你,是你对象,但她没说什么,撇开了话题。
“那你跟梦一……梦一她还好吗?”
“她应该不太好。”罗颂再次叹气,“你知道吗,刚发生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脑袋乱得很。”
“但是……”罗颂张开口,以嘴呼吸,试图吸入足够她维持平静的氧气量,但效果不佳。
她只得重重地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道:“但是,本来就不应该怪她的,所有的一切,源头不都是我自己吗。”
罗颂说得简略,但秦珍羽一听就明白,她这是七拐八绕又赖回自己身上了。
罗颂是个很少去后悔的人,也不喜欢从别人身上找错因。
在她看来推诿是懦弱与不负责任的表现,因为任凭他人如何,最后拍板做决定的人都是自己,好赖都该自己背。
对于罗颂这点,秦珍羽也清楚得很。
她满腹的话,最后也跟着吐出一声叹息,“你们都没错啊……”
“阿汤,这是意外,没人想的。”秦珍羽喃喃道。
老友的安慰只不过聊胜于无,罗颂从喉咙中硬挤出一声嗯,最后侧过身子,将被子攒成团,把脸埋了进去。
秦珍羽也不催她,只静静地在电话那头等待。
空调被不薄不厚,松松软软,有阳光混合着洗衣液的香味,但罗颂隐隐约约闻到了属于杨梦一的味道。
她抬起头,脑袋微微后仰,目光在被褥上打转,最终在掖在枕下的被角里,揪出一根细长的乌发。
两手各捏发丝的一头,拉成一条绷直的细线,罗颂瞧着,有些晃神,嘴边无意识地溢出了一声“呀”,轻得就像这根头发一样软,却也被电话那头的人捕捉到了。
秦珍羽只把这当作继续聊天的信号,于是继续叭叭地说了起来,全然不知唯一的听众此时正在走神。
发丝在罗颂指间缠绕,带起很轻微的勒拽感,却仿佛缠的是她的心脏,松一下紧一下,勒得她的心也跟着抖。
罗颂敛下眼,辨不清神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66章 罗志远醒了
十一点二十五分, CCu外的家属们已经在医护人员的指导下穿好隔离服,在门口安静地排着队等候了。
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东西,大多是保温饭盒, 彼此之间并不怎么交谈,干等着也不心急, 只有序地候着, 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宋文丽排在罗颂前头, 紧紧抓住饭盒的提手,从始至终对罗颂说的话置若罔闻, 连眼神都吝啬于分去一个。
罗颂也不自讨没趣, 只沉默跟在她身后。
门一开, 等候的人群终于躁动起来,但记着规章制度,一个贴着一个往里走,进门后即刻四散。
仅仅半个小时的见面时间, 多耽误一秒都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罗志远已经醒了,躺在床上。
他没什么精神, 和过年那次比起来, 整个人都缩水了些似的,皮肤看起来像干涸龟裂的黄土。
可转眼瞧见家人,他还是高兴,缓缓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眼神在母女二人间来回游荡,像是不知道该看哪一个先, 又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罗颂仍站在宋文丽后侧方, 越过妈妈的肩膀,与爸爸视线相撞。
爸爸的眼神太温柔了, 温柔到罗颂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短暂地失了记忆,忘掉面前的自己正是害他入院的“肇事者”。
她的心被内疚挤涨到几乎要爆炸,心脏的酸胀感过于饱满,试图从她的眼眶中溢出。
对视没两秒,罗颂便很快垂下了头,一双红眼眨了又眨,硬是憋回了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相比之下,宋文丽要直白许多。
她的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像落不尽的淅淅沥沥的一场雨。
口罩挡住了她的脸颊和嘴,只能从眼睛看出她哭着笑,又笑着哭。
宋文丽的心从昨天起就一直悬着,无论医生
说多少遍手术成功,都比不上她亲自见上一眼。
这会儿望着丈夫,她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定。
这半个小时,似乎比一天中余下的其他时间过得都快。
手忙脚乱盛出瘦肉水,让罗志远喝下,宋文丽觉得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探视时间就结束了。
宋文丽跟着大伙出了监护病房,其余人一走出门便各自散了,该干嘛还干嘛,但她依旧颇为沮丧地站定在门外,连带这罗颂也一语不发地跟着。
她俩没有眼神和话语上的交错,甚至隐隐有种相斥的气场,可两人如出一辙的浅色卷发又明晃晃昭示着二人间存在亲属关系。
怪异的违和感使她俩看起来就像一出狗血故事。
好在,周围人并不怎么在八卦与好奇,只偶尔有人瞥去两眼,又很快移开。
生生死死的故事每时每刻都在医院内上演,在监护病房外隔墙陪护的人们,也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跌宕起伏、明暗幻变的剧情使他们自己都疲惫,更遑论操心陌生人的悲欢离合。
最后,还是罗颂先结束了这场凝滞的沮丧。
往宋文丽手上的保温饭盒伸过手去,预想中的拉扯并没有出现,罗颂很轻易地接拿过了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