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冬江 作品

第264章

宋文丽早已无暇顾及杵在一旁的杨梦一了。搜索本文首发: e8中文网 e8zw.net

而杨梦一同样如此。

其实罗颂* 可以不用跑得这么快的,她没想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脑海中只有不断回闪的“十七秒”。

从罗颂出现,到自己走到她身边,这中间有十七秒。

而这十七秒里,罗颂没有想起旁边还站着一个杨梦一。

第161章 宋文丽的回忆

救护车来得很快。

今儿不比年初一, 周围多是没上班的人,也不必忌讳什么吉利不吉利,所以罗家大门前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只要他们不挡道, 罗颂也没心思搭理他们。

医护人员动作专业且迅速,很快就将昏倒在地的罗志远抬上了担架, 又扭头对她们说只能有两人跟车。

他们大概以为屋里这三人都是病人的家属吧。

宋文丽一门心思只在丈夫身上, 脸色灰白, 并不多理。

而罗颂临出门前,路过杨梦一时, 握了握她的手, “去我房里休息吧, 我跟去医院。”

祁平的夏以猛烈出名,哪怕只是新冒头没多久,也热得张狂。

可此时,两人相贴的手, 却都冰凉凉的。

杨梦一的目光落在罗颂脸上片刻,只应了声好。

但罗颂没等到她应答, 被医护人员喊一嗓子, 便只得急匆匆跟着他们走。

那声“好”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杨梦一垂目敛眉地凝望着它,随后抬脚踩碎了它,走到院里,将大敞的院门关上。

有在这片住久了的本地人认出这是个生面孔,与旁人窃窃私语两句, 又引起如苍蝇群共振一样的嗡嗡声。

围观者好奇的视线透过铁门镂空的孔洞紧紧钉在她身上, 杨梦一恍若不知,只回到屋里, 将密实的厚重的门板阖上,终于将世界隔绝在外。

她转身,背倚着硬梆梆的木门,视线散落在这间并不多熟悉的年岁已久的老房子里。

日光透过窗扉斜斜地插进屋里,有微小的尘埃在光剑里飘渺飞舞,轻巧得像深海里的水母。

杨梦一失神地望着,只觉得或许这里就是黑暗阒寂的海底,无声且冷清。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或许是世界将她隔绝在外了。

从上救护车到罗志远进手术室,这一切就像年初一那日的重映。

但不同的是,这次的情况要危急得多。

当医生知道罗志远不久才心梗过一次,并且心脏里已经有一个支架后,她的面色也凝重许多,只急匆匆地唤人进了手术室。

宋文丽一直都没有缓过神来,她的头发与衣服都有些凌乱,向来爱整洁的她并未多管。

她呆呆地坐在一排椅子里,离手术室最近的那张椅子上,两瓣唇微不可查地张张合合,似在低声叨念着什么,细听的话就会发现那是佛偈。

罗颂踌躇着,终于凑近她身旁时,只捕捉到零星几个字眼。

她顿了顿,蹲下身子,仰头望着怔忪无神的女人,犹豫又愧疚地喊了声妈。

宋文丽蓦地停下了口中的喃喃,一只眼动了动,像是才明白周围还有其他人一样,机械而迟缓地转头看向女儿。

罗颂咬了咬唇,正欲伸手握住妈妈的手,脸颊上便忽地迎来一记重击。

那力道太大了,大得罗颂整个人被掀翻在地,脸上火燎燎的疼,大脑似乎也宕机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宋文丽像从喉咙里硬挤出些声音一样,“你想怎样?”

“罗颂,你究竟想怎样!”她已经全然抛弃体面,顾不得旁边还有人,只艰涩又狠戾地质问着仍摔趴在地的罗颂。

“那是你爸啊!”她的声音在颤抖,“你们是想我们死吗?”

罗颂觉得自己的大脑里似乎有什么零件在巨大的外力下脱落了,因此只能鈍钝地遵照残存的理智的指导,磕磕绊绊地以手撑起,爬坐起来,望向妈妈。

宋文丽说的每一个字都被罗颂接收到了,她迟缓地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妈妈厌恶的目光缝住了她的未说之语。

苍老似乎只在一瞬间,宋文丽的脸仿佛拢缀了这寰宇间所有的负面与消极,被沉坠坠的重量划出了道道褶皱。

悄无声息地,眼泪顺着这些窄小的甬道淌落,打湿了她的衣襟。

同性恋似乎总能跟死亡联系在一块,宋文丽太害怕了。

陈旧的记忆

被凶猛的情绪从深处翻出,在冰冷且充溢着消毒水气味儿的医院中,她难得地想起了往事。

那会儿她还很小,但妈妈被一岁大的弟弟箍在家中,也顾不得她。

她的日常,就是将村子地每一处都勘探一遍,试图寻找今日与昨日的区别。

但村子就像一块干涸的黄土色的泥巴印,日升月落已经是它能卷起,或者说能承受的最大的变化了。

宋文丽每一天都无功而返,但她好像永远乐此不疲。

可那日,老天似乎被她的恒心所感动,在她的必经之道上,安排不知哪户人家的母鸡在显眼处产下一枚鸡蛋。

那小巧的蛋沾着土,带着新鲜的鸡屎味,好像也带着母鸡的余温,被她小心而严实地握在手心里。

她觉得自己的身躯因这枚不起眼的蛋而变得硕大,越长越大,起初大如家门口那新栽的树苗,后来渐渐大似房屋。

无论谁,都能从远处一眼望见的大。

手心里的蛋因此而变得烫手,好像下一秒就会有村人跳出来指着她喊小贼。

她步履急冲地往河边奔去,她需要一个无人之地静静思考这枚蛋的未来。

宋文丽在“打水煮蛋小吃一顿”和“将蛋扔入河中任其消失”两个选项中来回摇摆,前者能满足她的口腹之欲,后者则能守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