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颂一个问号还没打完, 她便接着大倒苦水, 说歪果仁玩起短视频来也很辣眼,她每天看, 觉得脑子都要退化了。搜索本文首发: 今晚吃鸡 jinwanchiji.net
而试用期三个月, 秦大小姐还含泪抱怨, 说打八折的工资还没有上学时候妈妈一个月给的生活费多。
闻言,罗颂正想安慰一下,就听她继续说要不是她妈说只有好好上班才能每个月继续领生活费,她才不要每天进牛马棚里打工呢。
想了想秦珍羽一个月生活费的数字, 罗颂闭上了嘴,心想安慰什么, 有什么好安慰的。
不过, 吐槽归吐槽,秦珍羽工作起来倒也挺上心的,就像当年读英语专业一样,开头哭天抢地,到后来渐渐也觉得有趣。
进入职场后,秦珍羽仿佛触发了名为生活的游戏的隐藏剧情。
上班时跟同事插科打诨, 下班了偶尔找人去小酌一杯, 有时年轻人里流行起什么,她周末便拉着罗颂小两口一块儿去玩。
在她的带领下, 罗颂和杨梦一几乎一场不落地逛遍了祁平的市集,去了郊外露营,还玩了两场飞盘。
秦珍羽不知疲倦,可以* 上午去打卡一家咖啡店,下午就跑去健身,傍晚去海边拍落日,晚上攒局吃火锅。
罗颂两人曾有过一次完整地跟了她一整天的流程,等晚上到家时,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并在微信上得到秦珍羽长达六十秒的嘲笑音频。
每回一块出门,她俩都有种错觉,仿佛是带了个孩子,父母已经累到趴地了,而孩子还精力无限、活力满满。
不过,她俩的生活的确因秦珍羽而有趣了许多。
她像小雀儿一样在她们身边盘旋飞舞,将沉默的窒息驱散开来。
她也像一支杜冷丁,叫她们得以忽视伤口反复溃烂时的绵密痛感。
而罗志远与宋文丽的生活中却没有这样的调剂。
他俩过得并不比罗颂她们轻松。
夫妻俩不再对罗颂的话题避之不及,渐渐地也会谈起,只是聊到最后,除了一声叹息,也没旁的了。
如今的罗颂让他们感到无比陌生,陌生到几乎要叫他们怀疑自己每周见到的罗颂,皮下或许早已被恶劣的精怪侵占了。
祂是故意来搅得他们家鸡犬不宁的,就像《聊斋志异》里写的那样。
但打断骨头连着肉,罗颂自他们二人的精血中诞生,亲子间的感应做不得假。
那与从前如出一辙的无法撼动的固执是她最显著的防伪标志。
曾几何时,他们虽然偶尔也会被她的这点气到,但更多的时候,却会为此而骄傲。
固执是坚持的别名。
龙高不是重点高中,每年能过六百分线的人凤毛麟角,没有额外补课更是难以做到,但罗颂硬是自己一点点爬了上去。
初中时历史稍弱,罗颂就能将起床时间再调早一个小时,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人已经坐在书桌前读写记背了。
再往前,四年级刚进球队那会儿,她能抱着篮球在小院里连拍一个多小时,拍到手跟球、球粘手,轻易没人能从她手里截球。
他们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确信她能成大器,虽然有父母滤镜在,可有志者事竟成,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罗颂也的确没有让她们失望,咬着牙、卯着劲儿去了祁平最好的大学,老师和同学没有不喜欢她的。
但,当这股执拗用以反抗父母时,褒贬的变换却也只是眨眼的事。
罗颂每周回家那天,屋里笼罩着死气的沉默也叫罗志远和宋文丽难受,但对于原则性问题,纵使痛如剜心,他们也决不能低头。
夫妻俩只盼着,有一天孩子能明白他们的苦心。
可长久的拉锯会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无论是在他们之间的关系里,还是他们本人自己。
第二次手术后,罗志远第一次明显感受到体力再不如从前了。
泥瓦水电他样样精通,靠着一手技艺养活全家,能在工地上搬扛水泥,也能抡得动巨石一样坚硬沉重的工具。
在出事前,他的身体素质可以说比那些烟酒不忌还熬夜的年轻人还要好些。
哪怕是经历过一次手术,可病愈后,他还是能很快恢复,照常陪着妻子去菜市场买菜,在人群中挤挤挨挨,跟在她身后拎包拿菜,最后晒着大太阳走回家,半点事没有。
可现在却是不行了。
拥挤的人群和猛烈的太阳叫他头昏脑胀,拎着重物走上一段长路就气喘吁吁
。
后来复查时,他们也曾问过医生,对方只谨慎地说这些听起来并不太像后遗症的表现,许是最近身体素质没跟上。
但哪有什么不同呢?
最大的改变就是亲子关系转恶了呀。
可罗志远还是无法狠心怪罪女儿。
没人搭理罗颂时,她坐在沙发上偶尔放空的迷茫眼神,或是偷偷瞄向他们的小心翼翼,连带着在出院后才被他看到的大笔转账信息,以及每个月都会定时打来的家用,通通叫他百感俱来。
而宋文丽的冷漠显然更复杂些。
她偶尔会想,或许自己应该在她青春期时收回抛弃老师那套尊重孩子论,适当地约束甚至是行使父母霸权。
反正,再怎么样也好过养得她如今过度自我,开口闭口将父母与孩子分得清楚又明白。
其实,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宋文丽的确不是确然无辜的,在罗颂出柜这件事里的无数个节点上,也犯了或大或小的罪。
她自己也清楚。
但她也同样认为,在罗颂“弥天大错”的映衬下,她的任何行为都能称得上事出有因,是能被理解甚至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