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地一声,她没有任何边界感地下意识往里走,却又在反应过来这屋里前不久曾有凶事而急急忙忙后退。搜索本文首发: 奖励一把 jiangliyiba.net
但很显然,死亡的晦气无法打消女人的八卦心,她不打算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一直听你妈说你现在出人头地了,现在见到还真的是!”她的眼中勾着好奇的光,上下打量着杨梦一,“大城市就是好哦,女大十八变呢!”
大城市在她……在所有乌长县的人心中都是富有的代名词,所谓城市人仿佛自成一个新的阶级,高高凌驾于他们之上,而他们也自愿匍匐于地。
杨梦一在看清对方的脸时就认出了她的身份,是顶上一间的住户。
在她小时候,这女人没少因为杜银凤这里棋牌声喧杂吵闹到凌晨而来骂门,虽然往往都会因为怵着屋内凶神恶煞的赌徒而咽下骂声,但与杨梦一狭路相逢时,会将淋漓恶意通通倾倒在她身上。
只能说,她口中冒出的污言秽语,让她听起来比学校生理课老师还要尽职尽责。
如今再度见面,她的眼中只有探究与惊奇,甚至还有隐隐透着讨好与算计,显得曾经的鄙夷嫌恶像是杨梦一的幻想。
杨梦一没有出声,只冷淡地微微颔首。
她的疏离冷漠堵住了女人满腹的话语,但后者在此刻展现了极强的灵活变通,立马扭头望向屋里另一个人,眼中闪着希冀的光。
她希望能有人接话,使得交谈可以继续。
她心中名为好奇的异兽还没吃饱,打探工作不应该这么快结束。
但她的希望落空了。
赵红敏神情淡淡,俨然没有应话的自觉,片刻后,杨梦一也撩起眼皮盯着她。
女人终于讪讪起来,有冷风穿堂而过,从屋内一路扑向她的脸,无端激起她一身鸡皮。
她心底发麻生怵,哈哈干笑两声后悻悻离去。
屋内重归宁静。
好一会儿后,杨梦一倏然出声:“走吧。”
“嗯?”赵红敏有些意外,“不看了吗?”
她瞧杨梦一虽然站定后再没动,但眼神一寸寸地打量着四周,专注又认真,以为她会再往里走走看看。
“不看了。”杨梦一的声音有些嘶哑,“没什么好看的了。”
“年后再请人上门整理吧。”她声音轻柔,“到时候可能要麻烦您帮我看顾一下了。”
赵红敏点头,“没事,刚好我在乌长县,你有什么事都能跟我说。”
闻言,杨梦一极浅地笑笑。
少顷,她用力闭了闭眼,长嘘一口气,像是将某种重量从心头拨开了。
“那我们明天回去吧。”她说。
这天晚上,杨梦一很早就爬上了床。
赵红敏总担心她冷,从柜子深处翻出一床毛毯垫在她床上,又给她多灌了一个热水袋,塞进被窝里。
杨梦一蜷在被中,隔着紧闭的房门,能听到赵老师在客厅中刻意压低着的声音,电话那头大概是萍姐。
热水袋有点太烫了,她将它从怀里挪到了脚边,双脚轻轻挨着,希望能快些捂热。
可其实没有罗颂在旁边,即便有暖宝宝或热水袋,她也常常是冷着脚入睡。
杨梦一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握在手里好一会,才抿着嘴按开了屏幕。
她将手机设成静音已经两天了,就连移动网络也没怎么开,而在年三十那晚,她甚至就已经将罗颂的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她清楚自己的行为是在躲避,但杜银凤的事占据了她大片心力,她实在没有脑容量再去面对罗颂了。
而这会点进对话框中,一长串消息如群鱼向海一般奔来,数不清的文字和表情包里,还穿插着一通又一通未被接通的语音电话。
缓缓向上拉动,杨梦一很轻易地从平面的讯息中感受到罗颂的情绪跌宕,但她还是没有回复。
越拉越多,越滑越上,她像是走神一样机械地划拉着屏幕。
但杨梦一其实看得很仔细,只是眉头压得平平,滑动屏幕时变化的色彩在她眸中印下流转的光,而光下有晦暗的情绪被压抑着。
从如今的无话可说,到很久以前,两人就着一个表情包都能嘻嘻哈哈闹半天,她的思绪跟着聊天记录往回溯,甚至能从一个简单的标点符号里忆起彼时的心情。
杨梦一看了很久很久,久到眼睛干涩泛酸,压着的右臂也麻麻涨涨,却还不肯放下手机。
她自虐似的往上翻
看,一颗心被曾经的亲密无间扎得满是洞孔。
这两日情绪复杂,情感混乱,既已如此,那不妨更混乱些吧。
因为回到祁平,就要回归理智了。
这个年罗颂过得不好,心里空落落的,总不安稳。
杨梦一自年三十下午突兀地打来一通电话后,就再没任何消息了,罗颂发去的每一个字都去如黄鹤。
她心底慌,却还不能漏到面上。
罗颂再次体会到了度日如年。
从年三十到大年初四,他们都跟舅舅一家人一块,跟或近或远的亲戚们一同在农家乐里聚会。
罗颂笑得脸僵,心里的急躁更甚,但长辈们显然快乐得更纯粹些。
钓鱼摘菜喂鸡,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很少能有机会如此贴近大自然,他们乐此不疲,一边劳作着一边说起儿时的事,又惹得旁人大笑附和。
到了晚上,大家吃着天然无公害的新鲜食材,结束时总喝得满面红光,好不快活。
罗颂不止一次被问到有没有男朋友,她只抿嘴笑笑,说没有,而一旁的宋文丽眼睛都没抬。
这样的对话若出现在饭局末尾时,就更像一场灾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