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冬江 作品

第310章

杨梦一心如乱麻,面上却还能强自镇定,礼貌地说谢谢。搜索本文首发: 进入她 jinruta.net

但CC后来再说些什么,她也只听了个大概,什么“流程”“人力”“公司”“护照”,她只能讷讷回应,费劲儿维持脸色如常。

一脚深一脚浅地从办公室里出来,回到工位上后,她觉得自己似是在做梦。

直到下班,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走不走,她才如梦初醒。

出了写字楼,被凛冽冬风扑了满脸满身,她才蓦地一震,意识到她真的亲自为这段关系设下了句点。

她抬头,望着天边残余的夕阳,那淡得几乎要消失不见的余辉,只觉得人生如梦。

自这天起,杨梦一也不可避免地变得怪异。

无关罗颂的事,杨梦一总是理性得可称冷血,但一旦牵扯上罗颂,她便也不认识自己了。

她该尽早与罗颂摊开来说的,但杨梦一做不到。

但在已知结局的情况下,她又觉得柔软的态度像死刑犯行刑前的最后晚餐,是哄骗,是不道德,是会让罗颂回想起来时痛恨她的虚伪。

她因此而怪异别扭,笑不至底,就连悲伤与难过也总浅浅浮在上头,底下是一团无状难明的矛盾与冲突。

而身心相悖几乎要将杨梦一撕裂。

罗颂与杨梦一共处一室,彼此再熟悉不过,再轻细的反常也逃不过对方的眼。

可她们不约而同地闭口不谈,对对方的异样也只装不知。

但奇异的是,两人**地频率却猛地涨高,仿佛回到了初相恋、刚同居那会。

大概,只有在赤诚相见时,她们才能任由自己做个糊涂人。

只有理智和清醒都被撞得支离破碎,爱与痛苦才不必掩藏。

即便是泪水,也像是欲望的产物。

“忄生欲、爱谷欠、死欲三者最强烈的时候是一致的。”

第188章 杜银凤死讯

比杨梦一的坦白来得更早的春节, 而比春节来得还要早的是杜银凤的凶信。

警察的电话是在年三十那天下午打来的,当时杨梦一正在整理阳台。

厨房里不时传出赵红敏和萍姐的说话声,她听着, 一边仔仔细细地给蒙了一年灰尘的花盆擦拭干净,又将盆里的枯叶和不知那层楼飘落下来的垃圾摘出, 就像在打理自己的心。

但任凭她如何努力沉下心来, 却总忍不住走神, 想到罗颂和她发来的消息。

其实都只是些很日常的话——“醒了吗”“吃了没”“一大早起床当司机,今天可能要开三四个小时的车了哭哭”, 可她大多数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往往点开来粗略看几眼后, 就逃一样揿灭手机,好一会儿后才发去两句干巴巴的话,或无甚意义的表情包。

她很讨厌这样对待罗颂的自己。

她相信主观能动性的力量,为了脱离原生家庭的魔爪, 她拼命念书考来祁大;缺钱就一天两班连轴转,除了经期、必修课和考试, 她可以全年无休, 可唯独对于罗颂,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从应下外派工作那一刻起,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倒计时。

她的脑海中悬着一口钟,每分每秒每时每刻都在滴答作响,吵得她心慌又心虚。

就连此刻, 看似全神贯注莳花弄草的她, 其实也心有旁骛,以至于手机铃声响了好一会儿, 她才猛然反应过来,随后手忙脚乱到忘了仔细看两眼来点就接起。

电话很短,一共五十六秒,内容概括起来不过一句话的事,而杨梦一的大脑也终于难得地迎来一片空白。

“乌长县”“杜银凤”“死亡”,简单几个字眼,就把她所有零乱的思绪统统敲空了。

可挂断电话后,杨梦一怔忪间,抖着手下意识拨去的电话,却依旧是给罗颂的。

电话很快被接起,随之而来的是罗颂刻意压低却难掩欢喜的声音。

“学姐?”电话那头笑着,每一个尾音都上扬,“怎么了?”

背景音里有方言交谈的声音,男女老少皆有,嘈杂洪亮,隔着听筒都能叫人轻易想像出宴会场面之盛大与热烈。

杨梦一舒然想起罗颂前两日便报备了,说年三十要去上回国庆去过的农家乐里参加家族聚会。

她忽地就哑了声。

罗颂听不着回音,想着许是周遭觥筹交错,噪杂喧闹,才听不清,便快两步往角落里走,嘴上仍不忘唤着学姐。

一道道亲昵声唤回杨梦一消

散的神思,但半晌也只讷讷道,“没什么。”

如果罗颂没被杨梦一主动来电这事高兴得有些昏头,而左近又安静些的话,大概会在电话接通后的几秒内敏锐察觉到异常。

但没有如果,所以她只惊喜欢欣地追问她怎么了,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也想再多闲闲聊会儿天,可主桌处忽然有人大着舌头喊她。

罗颂还未来得及回头,电话那端的杨梦一似是听到了这动静,只哑着声说她没什么事,只是突然想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有事就去忙。

可杨梦一嗓音中的沙哑也被喧哗声淹没了,从缝隙间溜走,快得罗颂还没说些什么,电话就已经中断了。

罗颂有些懊恼地回头,眯着眼瞧那被酒气熏红了脸的中年人,不过是远到不知哪房的表叔罢了。

只是,他另一侧站着的,是她滴酒未沾的爸妈。

罗志远和宋文丽的目光越过人群,凉凉地落在她的身上。

连环的信息还没在大脑里走完流程,罗颂就几乎是瞬间将手机揣进了兜里,笑容紧随其后扬了起来,是得体谦逊、无错可挑的后辈的笑。

她定了定神,循着对方的嗓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