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律所的时候,前台说已经将她的外卖拿进办公室里了。搜索本文首发: 奖励一把 jiangliyiba.net
罗颂没点外卖,料想应该是秦珍羽安排的,果然在手机上看到好几条秦珍羽发来的消息,问她有没有拿药,又问外卖送到没。
她垂目看着屏幕上的几行文字,好一会儿后才动动手指,一一回复。
她没什么胃口,打开餐盒后匆匆擓了两口粥,就拿过红药盒,就着水一股脑吞了里头的药片,随后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可约莫一刻钟后,手机里又弹出秦珍羽的消息,这回问的是吃药没。
罗颂不大想回,但也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最后还是敲去了几个字,让秦珍羽安心。
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一天中,秦珍羽的消息则比学校的下课铃还要准时,到了饭点就问她有没有拿到外卖,没过多久又督促她吃药。
不止她,就连诊所的医护人员,也会定时来询问她用药情况。
两边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来,搅得罗颂心里难受。
但罗颂其实也并不能很确切地分辨出,自己看到这些消息时感受到的情绪究竟是不是烦忧焦躁。
她的情绪池是杂乱粘稠的,无风也有浪起,池水挂在每一根神经上,滴滴嗒嗒往下淌着墨色液体。
然而实际上,她也没有太多力气烦躁,工作又将她拽进熟悉的有序的混乱中,她不得不把所有精力用以逼迫自己正常工作。
罗颂终于还是将那些不太重要的、零碎的杂活分到实习律师头上了。
对着那张年轻青涩的面庞,有条不紊地交待工作时,她的声音可能有些太冷了,以至于那新人看起来讪讪地像在发怵。
那张脸上的眼睛的每一次急促眨动,嘴角勾起的勉强的笑,还有被慌张压下的眉头,都无比清晰地落到了罗颂眼中,但她并不为此愧疚,嗓音也冷漠如前。
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她只是用力地顶住肩背处张狂的疼痛,用力地压制双手的颤抖还有脑袋上不知何时起的仿佛会游走一般的锐疼。
今天是春节假期的倒计时第四天,而之后的三天,都是这一天的重复。
今年,秦珍羽早早地就跟老妈说了,自己过年哪儿也不去,就留在祁平。
李芬芳只当是孩子大了,不想再回老家面对一大帮亲戚,转念一想又发觉她们的确是很多个春节都没在祁平过了,便也干脆一同留在这,不再计划去哪个地方旅游。
年三十那天,秦珍羽开车载着罗颂一同回的龙西。
罗颂沉默地坐在副驾那,一直闭着眼,很累很困似的。
秦珍羽没忍住,开口问:“很不舒服吗?”
话说出来,她又觉得自己讲了句废话,但罗颂却睁眼了,迟缓地转过脑袋,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要回家见爸妈,罗颂还是尽量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但稍稍凌乱的发丝和没掖好的衣领仍旧出卖了她。
她整个人就透着一股低迷气息,像干瘪的枯草,眼里空洞洞的,如同豁了口的布,兜不住一丁点东西。
秦珍羽看着,眉头不自觉地拱了起来,却是心疼的弧度,“带药了吗?”
罗颂拍了拍腿上的单肩包。
“药吃了几天了,你感觉怎么样?”秦珍羽又问。
“头疼。”罗颂言简意赅。
秦珍羽心里一咯噔,差点就要手脚错乱地将油门踩到底,“之前没听你说呀!怎么个疼法?”
“游走的疼。”说着,她闭上了眼。
“那有没有感觉到什么方面有改善?”秦珍羽继续问。
“好像没有。”罗颂仍阖着眼。
秦珍羽记下她的话,“那我来负责跟医生沟通行不行?看他怎么说,或者能怎样调下药。”
罗颂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秦珍羽的眉头自皱起后就再没松过,她甚至不顾倒车的麻烦,将车开到罗颂家门口后才停下。
她没打算去罗颂家跟宋文丽和罗志远打声招呼,从前她也许只是对他们的古板偏见有些不解,但罗颂的情况却让她渐渐愤怒起来。
这好听点叫小孩子脾气,不好听就是不成熟了,但秦珍羽不在乎,他俩和现在不知在哪个旮瘩里活着的杨梦一,都绝对能上她讨厌榜的前十。
罗颂下车前,秦珍羽探过身子,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阿汤,要是在家里呆着不舒服,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像是不放心,她又补充道:“发生任何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好。”罗颂朝她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只是冷风一吹,那笑就散了。
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最后朝秦珍羽挥挥手,才转身掏钥匙开门进屋。
朱红色铁门该是很喜庆的,但秦珍羽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像被一张血盆大口吃进去一般,却无故有些心慌。
凝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发动车子,却并不急着回家,只是先将车开到大路边停下。
秦珍羽拿出手机,跳过护士姑娘给的诊所微信号,直接找上了卢霄,将罗颂方才说的情况整合后简单转述。
她原没抱多大指望能在年三十的下午得到回信的,但消息发出去后没多久,卢医生就传来了回复。
可在手机上,他也打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说现在只服药几天,时间尚短,再观察观察,若情况持续下去再做调整。
秦珍羽虽然心焦,但也知道自己才是门外汉,只能相信科学,相信医生。
道谢后,她便收起手机,踩下油门朝家的方向驶去。
但,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