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 秦珍羽看向罗颂, 却仿佛只能看到一具空壳,脆如枯叶。搜索本文首发: 今晚吃鸡 jinwanchiji.net
在一室沉寂中, 她也分明感受到某种酸楚。
那是罗颂瘦弱的身躯容纳不下的悲伤, 而悲伤如水, 静悄悄地溢出,并淹没这间旧室,将里头的每一个人每一件物都泡得湿透。
良久,罗颂才迟滞地动动, 缓慢地将双手撑到身子两侧,将自己从沙发上支起。
只这个动作, 她都做得艰辛无比。
起身后, 她不发一语,只挪着步子,朝卧室走去。
“阿汤,”秦珍羽瞧出了她的移动路线,忙出声,“你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我直接吃药吧。”罗颂停住脚, 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我累了,想回屋。”
秦珍羽并不只是为了确认药物进入罗颂的身体而这么说, 她是真的怕罗颂会垮掉,但罗颂拒绝的回音低弱却倔强,她也不好再勉强,从桌上拿起一个黄色的药盒,又握住水杯,一同递到罗颂面前。
罗颂很配合,她只想快些度过所有流程,让自己沉入床中。
罗颂进屋后关上了门,客厅只余秦珍羽一人,静寂得落针可闻。
她叹一口气,颓然地将自己摔在沙发上,可没两秒,她又猛地想起什么,抓起手机就给卢霄发去消息。
然而她还是只能得到不咸不淡的老话,什么药还是要坚持吃、密切关注病人状况、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到医院面诊。
秦珍羽没辙了,撒手扔开手机,软了身子窝在沙发里,抬起手背盖着眼睛。
“杨梦一……杨梦一……”她以气声念着这个名字,只是再不见方才初见罗颂时的愤怒,转而多了丝丝微妙的复杂。
当年她俩分手后,秦珍羽其实背着罗颂偷偷找过杨梦一一回。
从前有罗颂作为纽带,她们虽不至什么亲密友人,却也一直相交甚欢。
可听完她说的罗颂近来的狼狈与憔悴后,电话那头的杨梦一很久都没出声,最终只回说她们已经分手了。
这是不直言的抗拒,秦珍羽当然明白,也因此怒火中烧,将杨梦一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删除。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像青春期给朋友出头的中二少年,颇显幼稚。
但单论亲疏,她先是罗颂的挚友,随后才勉强算是杨梦一的朋友。
她知道她们与罗颂爸妈的对抗旷日持久,也知道二人的煎熬,但罗颂捧出一颗真心,坚定地站在恋人身边,这难道还不够吗,秦珍羽实在不懂杨梦一为什么要将事情做得这样决绝。
她觉得杨梦一没有心。
然而这些年,每回自己在ig上发限时动态,却总有一个非好友的不知名观看者,对方几乎条条不落地看遍她发的每一条动态。
可她在检索框里输入那帐号名,却只能找到一个什么都没发过的近乎一片空白的号。
当时她还暗暗猜测,这会不会是哪个暗恋者,可后来却渐渐察觉出了不对劲。
秦珍羽很难说清这感觉来源于什么,只是某一天,福至心灵一般,无端觉得这背后的人或许是杨梦一。
她翻看那帐号追踪的寥寥几个号,大多都与德国相关。
到这,秦珍羽几乎肯定,这人是杨梦一了,毕竟她自己可没有什么德国朋友。
杨梦一这个罗颂遍寻无踪的人,在秦珍羽这露出了马脚。
但秦珍羽什么都没说,也从未在罗颂面前表露一分的异样,她怕罗颂有朝一日得知杨梦一在德国,会不管不顾地扔下祁平的一切跑过去,翻遍德国的每一寸土地。
而她也有自己的心思,明明是杨梦一先做了逃兵,凭什么还配让罗颂念念不忘。
她这么好的一个朋友,要配谁还配不上呢,因而赌气一般,她几乎从不在ins上发哪怕一张与罗颂相关的照片,也任由这个秘密烂在心底。
可一年年过去了,秦珍羽现在才终于不甘不愿地承认,无论这世上还有多少好女孩,但那都是罗颂不要的。
罗颂想要的,从来只有求而不得的那一人。
但七年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占据她们四分之一的人生,长到秦珍羽以为杨梦一永远不会回来了。
可她偏偏回来了,还在偌大一座城里与罗颂不期而遇。
秦珍羽想得头疼,只能啐一句真是他大爷的该死的缘分。
她一腔烦闷无处诉,越堵越塞,陡然直起身子,跑阳台角落蹲着给鄢容打电话去了。
电话里,她没忍住压着声音痛骂了杨梦一一顿,而鄢容在那头细细听着,不时出言哄着。
待她将憋了一肚的苦闷通通倒出,才后知后觉这个点对方或许还在忙碌中,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朝鄢容小声道歉。
“没事,阿柚帮我看着班呢。”鄢容笑,随即又问:“你心情好点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才说自己先挂电话了。
秦珍羽这会儿倒是乖巧起来,说完再见,还做贼似的对着电话啾啾两声,又惹得鄢容轻笑。
从阳台回屋的秦珍羽冷静多了。
她站在原地,片刻后撸起袖子,去查看那一堆药盒情况,该补补该添添。
她在罗颂屋里呆至近十二点,不甚熟练地将房子收拾了一遭,才小心地叩了叩罗颂房门,说自己先回去了。
意料之中地,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秦珍羽心下叹息,最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杨梦一自那日起就一直记着那一瞥。
虽然短暂又模糊,瘦削严肃的侧颜与记忆中的罗颂也不那么像,但她依旧莫名肯定那一定是罗颂,这大概也算某种女人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