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十两银子!”
赵三虎忍不住叫出了声,他本以为陈嗣业会放自己一马,顶多也就二三两银子,谁知道陈嗣业竟然开口就要十两。本文免费搜索: 看书地 kanshudi.com
人不能至少不该啊。
十两银子,在这世道起码能娶两个不错的老婆了。
“怎么,你有意见?”陈嗣业低声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有意见呢。”赵三虎结结巴巴地说着,“只是……这十两银子实在是有些多,我得准备些时日。”
“所以说赶紧趁着这几日的时间准备啊,不然到时候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可就不止十两银子了。”
他说着给了徐婉儿一个眼神,徐婉儿立刻心领神会,赶紧捂住自己的脚。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赵三虎强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心想,大姐,明明刚刚是你踹的我,怎么现在疼的是你了?磕到蛇眼疔了是吧。
“好嘞好嘞,就听你们的,我回去就开始准备。”
赵三虎说着,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陈嗣业的手忽然拉住了找散户,刀背重重磕在赵三虎牙关上,震得对方吐出半颗碎牙。
“说说,徐姑娘当日开的什么方子?”
他靴尖碾着地上沾血的黄连末,药渣混着雪水糊在赵三虎肿胀的右臂伤口上,激得那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徐婉儿想了想,随后开口说道:“戊申年冬月初七,蛇毒侵扰手厥阴心包经,开七叶一枝花三钱、地锦草五钱……”
念到此处猛地抬头,眼中跳着两簇火苗:“我特意嘱咐过,外敷需隔水蒸透,忌酒忌荤腥!”
“放屁!”赵三虎梗着脖子嘶吼,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那日分明说让老子兄弟喝酒活血……”
话到一半突然噎住,浑浊的眼珠乱转——陈嗣业正捏着个粗陶药碗慢慢发力,碗沿在他指间裂开蛛网纹。
屋檐冰棱“咔擦”断裂。
徐婉儿抓起案头药杵,“咚”的一声捣碎晒干的蛇莓:“酒乃药毒!你饮的若是烧刀子,便是把七叶一枝花变作断肠草!”
药臼里溅起的汁液染红她袖口,像极了那日山崖下的狼血。
陈嗣业突然揪住赵三虎发髻,将人脑袋按进积雪融化的泥坑。
混着药渣的泥水灌进对方口鼻,他在濒死的呛咳声中冷笑:“让爷帮你醒醒脑——那日徐姑娘说的忌口,你是不是当成下酒菜就着烧鹅吞了?”
月光爬上东厢房檐时,赵三虎蜷在草垛旁打摆子。
陈嗣业抛玩着那枚和田玉佩,冷眼看着对方指甲缝里抠出的烧鹅碎屑——油腥在雪地里凝成琥珀色的斑点。
“徐家丫头……当日确实说过忌口……”赵三虎突然癫笑起来,脓血顺着撕裂的嘴角往下淌:“可老子跟着盐船在运河上漂了三个月!顿顿烈酒烧鹅,他娘的谁知道……”
话音未落,陈嗣业的箭镞已抵住他喉结。
徐婉儿配药的侧影映在窗纸上,纤瘦脖颈低垂的弧度让他想起中箭的母鹿。
“所以你便讹上救命恩人?”箭尖刺破油皮,血珠滚过“盐运使司”的刻痕,“辽东的狼崽子都知道,对医者呲牙的要被山神收走魂灵!”
赵三虎突然暴起,却被铁钳般的手掌按回雪地。
陈嗣业扯开老五的衣襟,露出腰间溃烂的毒疮——本该淡去的蛇毒纹路,此刻已蔓延成蛛网状的黑斑。
“日日醉酒催发药毒,如今心脉都快烂透了,倒有脸来讹诈?”
他抓起把雪摁在疮口,听着惨叫声惊起夜枭:“说!是哪个教你用烧鹅佐药?”
赵三虎连忙说道:“是我一时起了贪念,自己一个人喝酒没意思,这才……”
“糊涂!”陈嗣业暴喝一声,“行了,这次就先放你一马。”
“还不滚?”刀背拍在赵三虎肿胀的右臂,脓血“滋”地溅上晾晒的苍术。
两个随从架起哀嚎的头目逃向村口时,徐婉儿突然抓起药杵掷去。
乌木杵头精准砸中赵三虎后膝,那人一个踉跄栽进结冰的饮马槽,惊得槽边麻雀炸成一片灰云。
陈嗣业挑眉看她。
“他踩了我的凤尾蕨。”少女拎起沾泥的裙摆,露出绣鞋尖头磨破的杜鹃花纹。
晨光从她睫毛缝里漏下来,在青石板刻出一道颤动的金线。
药庐东墙根突然传来窸窣响动。
陈嗣业箭步上前揪出个瘦猴似的少年——是赵三虎留在外围的探子。
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怀里还抱着从后院鸡窝摸来的老母鸡,多半是想吃了。
“小栓子?”徐婉儿认出来人,眉头拧成疙瘩。
上月这孩子发热惊厥,还是爷爷连夜施针救回来的。
陈嗣业反剪少年双臂的动作顿了顿。
就这刹那迟疑,少年突然扬手洒出把石灰粉!
徐婉儿抄起晾药的竹匾挡在两人面前,陈嗣业的猎刀却已出鞘。
刀光擦着少年耳畔掠过,削下半片冻得通红的耳垂。
“啊!!!”惨叫声惊得老母鸡扑棱棱飞上房梁。
陈嗣业拎起少年后领,像拎只待宰的羔羊:“江南盐枭养的死士,七岁起喂哑药割舌头——”
他掰开少年口腔,露出半截紫黑的舌根,“可惜功夫没练到家。”
徐婉儿指尖发凉,她见过爷爷给被狼咬伤的猎户缝肉,却没见过活人嘴里长着这样的伤口。
少年浑浊的眼球突然暴突,嘴角溢出黑血——竟咬碎了后槽牙里的毒囊。
“这孩子……还挺可怜的。”徐婉儿落寞地说道。
陈嗣业冷哼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孩子虽说功夫没练到家,但是也绝对害了不少人,留着只会是个祸害。”
“这就是他们这种死士,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干的都是脏活。”
徐婉儿依旧看着少年:“可是这也不是他的错啊,如果他父母有钱就不用给他卖出去了,如果这世道好的话他也不用当死士了,如果……”
她话还没说完,陈嗣业忽然打断,“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陈嗣业甩开尸体的动作比山鹰扑兔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