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永远的躲猫猫
张瑾尧坐在医院里，看着自己的母亲躺在病床上。
那时正值夕阳西下，她看着窗外的夕阳，然后听到了呼吸机那长长的尖叫声。
“不好意思……我们尽力了……”医生走出来，对爸爸说道。
爸爸站在那里，愣了好久，然后看着张瑾尧。
“乖，跟爸爸回家。”爸爸说。
“回哪个家？”张瑾尧问。
“回爸爸的家。”爸爸的表情有些为难。
张瑾尧拉着爸爸的手，来到了爸爸的家。
大约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妈妈和爸爸离了婚，然后爸爸飞快地和另外一个女人结了婚。
张瑾尧坐在陌生的家里，感觉这不是家。
“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她妈妈刚刚过世，还没有找到收留她的亲戚。”爸爸说。
“所以，在找到之前，都要呆在我们的家里吗？”
“是。”爸爸说。
“还是你想收留她？”
“这是我女儿，我当然希望收留她。”爸爸说。
“我不允许，我们还有自己的孩子，你把你前妻的孩子带过来，有什么意思？”
“她也是我的孩子……”
“但是她不是我的孩子，我不管，我们家里不可以有你前妻的东西，马上把她送走！”
“她不是东西！”
“她就是，马上，把她带走！”
张瑾尧看着那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她意识到，爸爸不可能保护她。
但是，她还是存留着那么一丝希望。
她希望和爸爸住在一起。
至少，还有个血缘至亲在她身边。
张瑾尧感觉有什么在呼唤自己，她看向声音的发源处，看到了一张面目焦黑的脸，她尖叫一声，然后站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旁边是正在登记数据的护士。
护士显然被张瑾尧吓到了，她手上的本子掉到了地上，护士慌忙把本子捡起来。
“我去找医生。”护士说。
张瑾尧看着护士离开，心里有一种极强的失落感，这种失落感正在不断影响自己的理性判断。
张瑾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失落，她对那个梦的印象有些模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失落。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不断往下坠，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冷，感受到那无尽的绝望。
迷茫之中，她嗅到了一股香味，好像是花香。
张瑾尧转过头，看到桌上摆着一束美丽的红玫瑰。
“这花是谁送的？”张瑾尧问进来检查的医生和护士。
“是一位女士给你的，说，祝您早日康复。”护士说。
这样送花的，张瑾尧只能想到一个人。
此时，张瑾尧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拿起电话，接通。
“听说，你已经醒了。”
“不用听说，你是有眼线在这里吧，姐姐。”张瑾尧知道是张若君，就说道，“我讨厌玫瑰花。”
“我记得那是你最爱的花。”张若君说，“那……告诉姐姐，你喜欢什么花？”
“你送的东西，我都讨厌。”张瑾尧说。
“妹妹，你还在记恨我吗？”张若君问。
“是，我永远都会记恨你，为了爸爸妈妈的事情。”张瑾尧说。
“爸爸妈妈会很难过的。”张若君说，“他们当然不希望我们两个天天吵架了。”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干了多少肮脏事，需要我一件一件的数出来吗？”张瑾尧问。
“张瑾尧，那是因为我迫不得已……”张若君说。
“我不数其他的，我就数你害死爸爸妈妈的那几件。”张瑾尧说。
“那是上级的命令。”张若君说。
“所以上级比父母更重要。”张瑾尧说。
“你是为了报复我，才选择离开科研部的吗？”张若君说。
“你和刘晶就是一个货色。”张瑾尧说。
“张瑾尧，一切没有办法挽回，你真的要恨我一辈子吗？”张若君问。
“我只是恨你为什么要签那张死刑判定书，他们本无罪。”张瑾尧说。
“不，爸爸妈妈有罪的。”张若君说，“这个世界上哪会有无罪者。”
“说得好像很正义，爸爸妈妈有什么罪？”张瑾尧问。
“他们违背了世界管理中心的指令，执意保留地面研究，所以，我们不能留他。”张若君说，“地面研究需要时间和金钱，但是我们需要盈利，如果不开展其他的，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赚钱。”
“所以，比起回到地面，你们更在乎钱。”张瑾尧说。
“如果没钱，就算回到了地面世界也白搭。”张若君说。
“你知道地面研究对他们有多重要，他们的一生都在这研究上面！”张瑾尧说。
“他们必须妥协！”张若君也发火了，“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在继续这项研究了。”
张瑾尧拿着手机的手在发抖，旁边的医生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检查。
“那也不能成为你害死爸爸妈妈的理由。”张瑾尧说完，狠狠把手机往地上一摔，手机摔得粉碎。
医生和护士被吓了一跳。
“我要出院。”张瑾尧说，“检查了没有问题的话。”
“好……好……”医生说。
张瑾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到店里，先买了一部新手机和电话卡，然后拨通了记忆中的电话号码。
“喂？”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樊羽。”张瑾尧说，“你在哪里？”
樊羽坐在没有艾利克斯的“轮回”酒吧里，沉默许久。
“我在酒吧。”樊羽说。
张瑾尧挂了电话，朝酒吧方向走去。
张若君挂了电话，坐在办公室里，有些无奈地看着天花板，然后看到玻璃门外，虹正在朝她招手。
“帮我找个人。”虹说，“叫青。”
“是。”张若君点点头，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虹说，“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张若君心想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眼熟。
然后，她走进了办公室里。
“我想让我的父母活过来。”张瑾尧看着樊羽，说道，“把剧本改了。”
“不能，因为剧本不是我现在这个意识写的。”樊羽说，“而且，一旦定下剧本，人的命运也定下来了，只是环境会有所变化罢了。”
“你为什么要写死他们！”张瑾尧问。
“你这个问题就好像再问安徒生为什么要把美人鱼写成泡沫一样，只是因为喜欢。”樊羽说。
“是……你是剧本制作者……”张瑾尧说。
“难以置信，你竟然是第二个苏醒的。”樊羽说。
“我们认识很久了？”张瑾尧问。
樊羽看着张瑾尧。
“算是很久了吧。”樊羽说。
“什么叫‘算是很久’了？”张瑾尧问。
“你一直反对我的书，但是你也反对王奕元的言论，这是我给你的设定，你有自己的信念，可以说有完整的人格，你怀疑一切，甚至是自己。”樊羽说，“你需要继续保持下去。”
“为什么说是完整的人格，其他人没有吗？”张瑾尧问。
“每个角色，都要有自己偏向的性格，不然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而你，却能够和作者一样，批判着这个世界。”樊羽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批判而生。”
张瑾尧看着樊羽，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是没有说什么。
“好好完成你的角色，这个世界不能再次失控。”樊羽说。
“好。”张瑾尧看着樊羽，点点头。
“樊羽……”出去采购完的艾利克斯看着樊羽。
樊羽抬起头，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冲进了她的鼻子，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艾利克斯旁边。
“有什么事情吗？”樊羽扫了眼那个女人，然后看着艾利克斯，问道，“如果是炫耀，就免了。”
“没，我就过来看看你。”艾利克斯说。
“免了。”樊羽起身，离开，一拉开门，就看到刘探长和他的调查员站在那里。
“就是她！”调查员喊道。
“樊羽……”刘探长看到樊羽，就冲了过去。
没有反应的时间，樊羽马上往另一个方向跑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你这个嫌疑犯！”刘探长吼道。
樊羽看到前面有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马上掉转方向，朝旁边的小巷里跑去。
“你们两个，跑前面！前后包抄！这么跑，肯定有问题！”刘探长冲进小巷，却找不到樊羽的身影，但是只有一条路，他在这条路里一路狂奔，但是跑到了大路，和自己的调查员汇合了，还是没有找到樊羽。
“你们没有看到她？”刘探长问。
“是……”调查员说。
“抓住她……她一定是凶手，这么跑……肯定有问题！”刘探长说。
“可是……这样判断，真的好吗？”调查员问。
“废话，只有这个办法了，这么少线索，而且世界管理中心一直针对她，我们只能拿她开刀，马上出通缉令，要把樊羽抓回来！”刘探长说。
调查员互相看了眼，然后没有动作。
“快去！”刘探长吼道。
张瑾尧回到家中，想起了那个梦最后的结局。
“瑾尧啊，和爸爸玩个游戏好不好？”爸爸带着张瑾尧来到了公园里，“我们玩……躲猫猫，我数到一百，然后来抓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