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扼杀真相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准备破坏这个世界。”老妇人喝了口咖啡，说道。
“你不喜欢这个世界吗？”王奕元问。
“不，我厌倦了轮回。”老妇人说。
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一次又一次全新的世界。
却都是那样一群人。
老妇人坐在占卜店里，看着窗外的风景。
“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厌倦了这样的轮回之旅。”老妇人说。
“不知道。”王奕元诚实的回答。
“当你过来问我，你想要靠近樊羽的时候，我就觉得，又是一个傻子来找我了。”老妇人说。
“……”王奕元陷入了沉默。
“轮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你认识的人会失去记忆，而你，依然记得你和他相遇的样子，从相遇，相知，到相恋，然后进入轮回。”老妇人说，“你会厌倦。”
“可是樊羽不是轮回中的人，她是掌控轮回的人。”王奕元说。
“她只是喜欢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呆着，她为自己创造了极强的能力，但是她不知道的事，这些强大的能力会毁了她自己。”老妇人说。
“樊羽……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王奕元问。
“她啊，以前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老妇人说。
唯有神眷顾的人，才拥有自我。
才能看透这个世界的一切。
但是这种眷顾，又是一种诅咒。
“造世主无非是想看看这个世界有多精彩。”老妇人说，“我们不过是他的玩具罢了。”
“你是怎么让我身处两地的？”王奕元问。
“我剥离了你的灵魂，就好像当初对樊羽一样。”老妇人说。
“樊羽？”王奕元问，“她为什么想要剥离自己的灵魂？”
“她想要抛弃自己的第二人格，她举得第二人格太过脆弱。”老妇人说。
“可是，第二人格也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啊。”王奕元说。
“第二人格也可以很坚强，发挥自己的作用，但是樊羽认为没有用处。”老妇人说，“最后，她失败了。”
“那现在樊羽，还是过去的樊羽吗？”王奕元问。
“是，又或者不是。”老妇人说。
“樊羽……”王奕元想起之前在地下室见到的樊羽，“她会哭……”
“为什么哭呢？”老妇人问。
“不知道……”王奕元说。
“这就是拥有自我的后果，过去和你们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老妇人说，“她沉迷其中，想要抽离，却不知道她早就沦陷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
樊羽的世界里，有很多很多的人，在构造世界的时候，她总是用同样的名字，让自己和那个人发生一些事情，然后怀念那个人。
相同的面孔，不同的相遇。
却总是相同的分离。
王奕元也是，艾利克斯也是。
樊羽沉迷在她创造的角色中，却忘记了，曾经也有人这样斜着她和他们的故事。
“我们能不能脱离这个世界？”王奕元问。
“不能。”老妇人说。
樊羽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王奕元这种浮夸的科学研究人员，就是科研所的耻辱，你们竟然还相信王奕元的话？”记者站在台上吼道，“简直就是荒谬，《玫瑰墓园》讲述的是更为深刻的东西，它突出了这个世界的缺陷，有给了我们梦想，我们一定可以离开这个黑暗的地底世界，为什么不离开呢？”
台下的群众陷入了沉默。
“你们不想离开这么黑暗的地底世界，回到阳光下去吗？”记者问。
“去地面，有钱吗？”有个人举起手，问道。
“需要自己去创造财富。”记者说，“地面世界早就面目全非。”
“有工作吗？”另一个人举手，问道。
“没有，这个同样要自己去创造，”记者说，“地面世界，就是开荒，我们要重新回到那里，只能重新开始，但是，比起呆在这里，回到地面，会更好，不是吗？”
“有什么好的，什么都没有，条件这么差，我们还去上面干嘛？”有个人问道。
“就是，有什么好的，我真的是看不出哪里好了。”另一个人说。
“在这里，我们有吃的，有喝的，有家人，有安全可言，到了地面世界，我们一无所有，只有阳光，为什么一定要回到那里呢？”
“你们就甘愿留在这么黑暗的地方吗？”记者质问。
“这里也不算黑暗，还有人造阳光。”他们说。
记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都二十年了，人们对于地面世界的期盼，早就被打磨干净。
现在，没有人再想要回到那个地面世界了。
没有人愿意在一夜之间回到一无所有的时候。
重新开始，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
记者看到这里，然后人群慢慢散去。
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仰是否还值得相信。
最后，记者也离开了。
“记者之死。”樊羽喃喃道，“要开始了。”
然后，樊羽的电话也响起来了。
“喂，樊羽啊……抱歉，我没能成功。”记者说。
“没事，你尽力了。”樊羽说。
人类的梦想，只是梦想，他们离梦想很近，但是总是被一些更为实际的东西绑住，让他们没有办法碰到那个梦想。
这个地底世界已经和地面世界相差无几，他们不愿意重新开始，只能继续留在这里。
“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再写出尖锐的评价了。”记者说。
“不要放弃自己。”樊羽说，“你和我不一样。”
是啊，樊羽和记者真的不一样，两个人的路也不一样。
“樊羽，我回来啦。”张瑾尧走到樊羽旁边，“今天我看到论文发表了，反响还是很大的，但是刊登的杂志在一夜之间都被买走了。”
“因为有人不希望论文被别人看见。”樊羽说，“你这个方法没有用呢。”
“那你觉得，什么方法最有用呢？”张瑾尧问。
“用最原始的方法。”樊羽说。
“什么方法？”张瑾尧问。
“去打印你的论文，然后复印，洒在大街上。”樊羽说。
紧接着，张瑾尧离开了家，樊羽从口袋里拿出那支银色的笔，然后看着桌上的那四张残页。
“如果我这么做，会不会让这个世界陷入混乱呢？”樊羽喃喃道。
但是，樊羽还是拿出了自己的记事本，在上面写下了一个章节。
结束的那一刻，她觉得没有什么差别。
樊羽已经对这个世界感到厌倦。
但是想到她囚禁了造世主，她又不得不继续维持这个让人厌倦的世界
囚禁了造世主之后，她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她就是神。
樊羽看着天花板。
如果让人们看到了这些论文，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紧接着，樊羽的脑中闪过王奕元的脸。
樊羽闭上了眼睛。
“不……不能再想她。”王奕元走在路上，不断地告诉自己。
现在，他的目标是扩大白蜡烛的势力，他必须改变这个世界。
如果按照剧本进展，这个世界会再一次堕入轮回。
这时，一张纸掉在地上。
王奕元停下脚步。
然后越来越多的纸从天而降，人们停下了脚步，忘记了自己的使命，看着从天而降的纸，然后拿到一张看。
王奕元也捡起一张，想看看是什么。
“什么？我们现在就就可以回到地面世界了？”
“怎么可能，我都放弃希望了。”
“可是我们在这里什么都有，为什么要回到地面世界呢？”
“可是……那是我们曾经生存过的地方。”
“为什么科研所要瞒着我们？”
“难道是为了钱？”
“这样太过分了吧，科研所不就是为了回到地面世界而设立吗？”
“可是他们已经偏离了最初的方向了，现在什么延长寿命的项目啊，什么武器项目啊，什么都有了。”
“这样骗我们，太过分了吧！”
“是啊，科研所就是这样的人，你们还安于住在这里，却不知道，我们早就有回到地面世界的机会！”记者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了。
“回到地面世界，曾经是我们每个人的梦想，现在，我们都安于这样的生活，却不知道自己被骗了，看，这就是证明啊！”记者说，“谁会这样做呢？一定是内部人员，不甘心自己的论文不受重视，被封禁，才会这样发出来！我们，我们被骗了！”
记者刚刚说完，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脑袋，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倒了下来。
张瑾尧在路上一路奔跑，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瞄准自己，然后，她感觉后背剧痛，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张瑾尧想要往前爬，然后又是一枪，张瑾尧尖叫一声，然后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瑾尧，我警告过你，不要公布论文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张瑾尧的耳朵里，张瑾尧努力保持自己的意识，想要看看，是自己想到的，那个最不可能的人。
她慢慢抬起头，看到了一个人影，但是看不清是谁，然后，那个人拿出枪瞄准自己。
“这都是你自找的。”
张瑾尧缓缓闭上了眼睛。
真的，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第三声枪响响起，一切都结束了。
张若君收起枪。
“都结束了。”张若君拿起手机，说道，“现在，可以让我活过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