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老宅密谈

画面太快,抓不住,就留下心口堵得慌。

张俊也停了脚,瞅着她那点细微的变化。

“吱呀——”

那扇朱漆院门从里头拉开条缝。

一个穿灰色布袍子,腰佝偻着的老头儿,拿着把大扫帚,慢吞吞地挪出来,开始扫门口的落叶。

老头儿头发白了,脸上全是褶子,动作慢得很,扫地的时候腰都快弯到地上了。

张俊的注意力却全在他身上。

这老头儿看着普通,甚至有点不顶用,可他身体里那股纯阳气劲却觉出来,对方身体里,藏着一股子跟古井似的气息,沉得很,似有若无,但凝练得很。

老头儿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过张俊和林雪,跟没看见似的,就当是俩过路的。

他扫完地上那几片叶子,又慢吞吞地退回院里,把门关上了。

“刚才那老头儿……”张俊低声嘟囔。

林雪摇了摇头,从那点恍惚里回过神,脸比平时更白了点。

“不认识。”

两人没再耽搁,接着往前走,出了这条透着怪异的胡同。

刚走到胡同口,琢磨着叫个车。一辆黑色的轿车,没声没响地滑到他俩跟前,把路给堵了。

车窗降下来,是秦月瑶那张看不出啥情绪的脸。

“张医生,林小姐,上车吧。”

张俊和林雪对视一眼,都没动。

秦月瑶推开车门下来,还是一身素净的旗袍。

“昨晚的事,秦家听到点风声。林家动了手,周家的人,也在附近转悠。”

她说话挺直接,把昨晚的凶险给点透了。

“家父想请二位过府聊聊。有些关于那尊药鼎和医门传承的事,或许,我们可以敞开说说。”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姿态还是那么好看,话也温和,但话里的分量,让人没法轻易拒绝。

秦家这么快就找上门,还主动递话。是真想合作,还是摸底?或者,是等着当黄雀?

姓“林”的,姓“秦”的……昆那家伙的话在张俊脑子里打了个转。

张俊看向林雪。林雪轻轻点了下头。

“带路吧。”张俊开口道。

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开进一条僻静胡同,停在一座朱门高墙的老宅院前。

门脸瞧着不扎眼,可那厚重的木门,门上冰冷的铜环,还有门后头那股子说不清的深沉劲儿,都透着不一般。

这里跟外头那些灯红酒绿的地儿不一样,空气里有股子陈年木头混着淡淡香火的味道,沉甸甸的,压得人心里发堵。

秦月瑶先下车,做了个“请”的手势。

宅门没声儿地开了,里头是层层叠叠的院子,抄手游廊弯弯绕绕连着,光线被高大的屋檐和密密的树遮得七零八落。

脚底下踩的青石板路滑溜溜的,每走一步,都感觉空落落的有回音。

守卫不多,可个个都藏着气儿,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那感觉却实实在在。

穿过两进院子,绕过一道雕花影壁,秦月瑶把他们带到一处偏僻的跨院。

院门关着,推开,是个没窗户的石屋。

里头简单,就几把太师椅,一张死沉的黑漆木桌。墙壁光溜溜的,连条缝都找不着。

秦啸天背着手,站在石屋中间。

等他们进来,他没转身,就对着后头摆了摆手。

石门在他们身后慢慢合上,发出“咯噔”一声闷响,挺瘆人。

屋里,就剩秦啸天、秦月瑶,还有张俊和林雪四个人。

“坐。”秦啸天这才转过身,脸上没啥表情,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张俊和林雪坐下,椅子冰凉梆硬。

“别紧张,”秦啸天自己也在主位坐下,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笃、笃、笃。“请二位来,是想敞开了说说。”

他没绕弯子。“那尊三足铜鼎,是‘医门’留下来的东西。我秦家祖上,运气好得了这鼎,琢磨到现在,好几代人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看两人的反应。

“我们手里有些医门的残篇断简,也大概摸着了这鼎的一些用处,可最要紧的那一环,一直打不通。”

秦月瑶安静地站在她爹身后,补了一句:“直到二位出现。”

秦啸天的声音稳得很,却有股子让人不能不听的劲儿:“家里密卷上记着,这鼎是医门用来‘阴阳合炼’的家伙。具体是炼什么药,还是练什么特别的功,没写明白。但想让它动起来,关键得有两种完全相反,又特别搭的内劲一起使——一种要热得烫手,一种要冷得钻心。”

他的话没明说,可那意思,屋里谁都懂。

“秦家不是没试过。”秦啸天话头轻轻一转,声音里带了点沉闷,“有位先辈,天分高得很,硬是练了其中一种功,想一个人把鼎催动。结果……”

他没细说过程,就吐出俩字:“反噬。”

“反噬”这两个字刚出口,一直没说话的林雪,身子几不可察地绷了一下,搁在身侧的手指头轻轻蜷了蜷。

她周围那股子冷飕飕的气儿,好像更实在了点。

秦啸天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接着说:“打那以后,秦家就立了规矩,凑不齐这阴阳两种传人,谁也不准再乱动这鼎。我们等了好多年。”

他看向张俊,“张医生你这身纯阳功夫,又纯又猛。”又转向林雪,“林小姐这玄阴内劲,也是少见。你们俩,很可能就是秦家等了几代人的……另一支传人。”

话到这儿,秦啸天不吭声了,就看着他们。

石屋里的空气跟凝住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秦啸天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用锦缎包着的长条东西,小心地解开。

里头是一卷发黄的兽皮,摸着挺韧,有股子老物件的味儿。

兽皮卷展开,上头画满了乱七八糟的人体经络图,还有数不清的、歪歪扭扭跟蝌蚪似的小符号。

这图比张俊从那铜片上感觉到的要复杂得多,也全乎得多,清清楚楚画着阳性内劲怎么走,走哪些窍门。

“这是秦家花了不知道多少代人的心血,到处找,到处补,才凑出来的‘阳卷’部分。”秦啸天把兽皮卷推到桌子中间,“可惜,跟它配对的‘阴卷’,缺得太厉害,跟没有差不多。阴阳不合,这卷子就是废纸,那鼎,也就是个死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