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罚跪

江振麟摔了林清婉面前的茶盏,眼里攒着两股火,“你一回来就搅得家里不安生!”

林清婉抿唇,她何德何能配得上这顶帽子!

“阿姐身子没好,又照顾母亲,又在我面前为你说话,还吩咐下人照顾你。你倒好,只会惹她伤心!”

江振麟这狗脾气一来,谁都顺毛捋,唯独林清婉不惯着他,还直捅他肺管子,他本来就看林清婉不顺眼。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要不是阿姐,你出生的时候就死了,相府没求你感恩戴德,你也用不着总是挤兑阿姐,非要一次次欺负她!”

林清婉气得身子发抖。

程氏当年的义举是恩,可这十五年有心让江燕婉取代她也是私心和算计!

她被程氏折磨的十五年,几千个日日夜夜,最后把这条命都赔上了,还不够感恩戴德?

她要是没良心就该在被算计的时候一刀子杀了江燕婉替自己报仇!

林清婉忍了又忍,“滚出去。”

“我不想看见你。”

江振麟骂得起兴,还没人敢让他滚!索性掀了桌子,杯盏碎了一地,林清婉躲避不及,被飞起的残渣在眼下划了一道小口子。

“小姐!”暮雪虽然害怕,却还是第一时间挡在林清婉身前,“少爷,您冷静点!”

江振麟对着个丫头更没顾忌,“给小爷滚开,主子的事轮得到你插嘴?”

“来人!把这混账丫头拖出去卖给人牙子!”

暮雪身子一僵,眼眶都红了!她不敢相信前一个月还赏赐自己琼露膏的少爷,竟然一开口就要卖了她?

暮雪挡过来的瞬间,林清婉心头一软,从齿缝挤出一句话,“你哪是想卖暮雪,你是想把我赶出相府。”

江振麟吃软不吃硬,最忌林清婉这样,“你以为小爷不敢?”

林氏得了消息才进园子就看到昏倒的江燕婉,急坏了,“你们都是死的?外头这样冷,还不扶小姐先进屋子!”

待进了屋子,又见满地狼藉,林清婉和江振麟对峙着,江振麟撸着袖子像要动手。

林氏眉头皱得更深,没呵斥江振麟,而是看向林清婉,见她眼下有伤,先咽下喉咙里的话。

府医探过江燕婉的脉,“大小姐寒气未散,又劳碌忧心,一时心气不顺畅才昏了过去。”

“再不安心将养,只怕要落病根儿。”

林氏知道江燕婉来凝思院,那就是林清婉让她心情不顺了。

夏言从里间出来,酝酿好眼泪,往林氏脚下一跪,“夫人···”

林氏突然道,“不必说了。”

“相府来了贵客,闹出这么大动静,你们实在该死!”

夏言愕然,又听林氏吩咐,“先去给燕婉煎药。”

夏言心领神会,“是。”

林氏又对江振麟道,“去换身衣裳。”

江振麟气鼓鼓指着林清婉,“母亲,这回没冤枉她!我亲眼看见阿姐哭着从她屋里出来,她还不认!”

林氏安抚,“贵客在前头等你,别让人家久等。”

江振麟道,“母亲!”

林氏软下声,“我心里有数,你快去。”

直到江振麟离开,林氏脸上唯一的柔软消失殆尽,冷声道,“去院子里跪着。”

“燕婉什么时候醒,你什么时候起来。”

屋子里就剩下林清婉了,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林清婉喉咙难受得紧,挺直脊背,“敢问母亲,我做错了什么?”

林氏杏眼一瞪,“相府有贵客,你院子里闹出这么大动静,还问有什么错?”

“我念你初犯,又不清楚规矩,才网开一面。”

林清婉身上开始疼,每根血管都好像扎满针,“动静大是江少爷在砸东西。”

林氏脸色很难看,“我上次提醒过你好好和阿麟说话,他是不会乱发脾气。”

林清婉失笑,“所以不管怎么都是我的错,母亲是这个意思吗?”

林氏胸口一阵起伏,眼里怒火一压再压,她觉得林清婉胡搅蛮缠。

然而看着林清婉眼下的伤痕,林氏神色最终化作平静,“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既回了相府,做了江家小姐,就要照规矩来。”

“无论你心里怎么想都不该气哭燕婉,更不该激怒振麟。”

“相府有今日实属不易,谨言慎行是你最该学会的。”

林清婉看了眼院子里冰冷的地砖,江燕婉昏迷是装的,若真的跪了,不到天黑,江燕婉不会让她起来。

她的身子受不住这样的寒。

她也不想受。

“母亲那日同我说一辈子不能忘程氏的恩情,一辈子要记着江燕婉当时是替我去死。”

“所以今日我见着她想起程氏,将程氏的遗言转告给她。”

“仅此而已。”

“她哭约莫是心里难过,江少爷不问青红皂白就冲我发火,我惹不起他。”林清婉笑了一下,“我说给燕婉道个歉,他也不高兴。”

“事情就是这样。”

“我没做错。”

她言辞冷厉,掌心出了冷汗,眼下的伤痕让她看起来孤傲又倔强。

林氏心口发堵,眼神更是愤怒又失望。这是她第二次挑衅自己作为母亲和相府主母的威严,她是想说自己不辨是非?

林清婉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放软语气,说的话却险些让林氏吐血,“母亲把程氏当恩人敬重,知她过世却未曾让燕婉吊唁。”

“清婉是见母亲把燕婉养得这样优秀,程氏在天之灵必定高兴。她生前盼着能听亲生女儿唤一声娘。”

“住口!”林氏闭了闭眼,“我同你说过的话你是一句都没放在心上!”

“非要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

林清婉疑惑,“母亲既对外宣称我们是双生子,又为何要让我记一辈子程氏的恩情?”

“您若真心疼程氏,就该知道她送信回来是想认回自己的女儿。”

反正程氏已经死了,林清婉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氏终于明白为何儿子屡次同她动怒,“放肆!”

“容妈妈,把她拖出去跪,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让她起来!”

林清婉脸色发青,执意还问,“请母亲明示,清婉错在哪里?”

她这般倔强,浑身寒气比林氏还要多,下人一时竟不敢上前,林氏气得发抖,让自己跟前的两个亲信婆子把林清婉押到院里。

“清婉小姐,得罪了。”

婆子一脚踹到林清婉膝窝,膝盖砸到地砖的声音清晰可闻。

林清婉一双眼亮得骇人,一眨不眨看着林氏,“请母亲明示,我到底错在哪里!”

“是不该感激程氏替她了却遗愿,还是江少爷砸东西的时候我没有跪下来跟他认错?”

“你···”林氏头痛欲裂,又担心被前头听见,无奈吩咐婆子,“堵上她的嘴。”

布条塞进口中的瞬间,林氏瞧见林清婉落了眼泪,她心上一阵刺痛,程敏这些年是怎么忍受这孩子的倔强?

林氏丢下林清婉,去里间守着江燕婉。

地砖传递的寒气像刮骨钢刀穿透林清婉全身,进进出出的婢女怀着各种心思打量她,倒是院里的风还不算刻薄,替她擦干眼角的泪。

林清婉冷的牙关打颤,十五年积蓄的对亲人的期待渴望一并消失了。

以后不会再哭了。

足足两个时辰,江燕婉才醒。

林氏扶着她出来,她看见林清婉的瞬间大惊失色,而后立刻求情,“母亲,快让清婉起来,外头冷。”

林清婉瞳孔一紧,发现林清婉竟用她给生母绣的布帕裹着汤婆子!

她们在里间翻了她的东西!

林氏冷哼一声,“不罚一次她学不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江燕婉一脸着急,“清婉什么都没跟我说,是我身子虚,跟她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