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真的要卖囡囡吗？”
“你跟着我，就只能饿死。”衣衫褴褛的妇人已经哭成了泪人，哽咽道：“你进了冯府，起码还有条活路。”
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儿脸上脏兮兮的，只能光着脚踩在雪地上。自朱红大门传来阵阵肉香，引得门口很多人不住吞咽。
冯家是三川郡豪族，出自当今丞相冯翎。别看只是庶出，但地位也是相当高。他们经营着粮食和奴隶买卖，郡城内的青楼也归他们管。
“我不想离开娘亲……”囡囡抬起脏兮兮的头，灵动的大眼睛注视着妇人，“娘，你以前总和我说。太子殿下最向着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还说爹就曾是他麾下的锐士。可是，殿下为什么不管我们呢？”
“因为他还是太子……”
“那他为什么不当皇帝呢？”囡囡也是天真无邪童言无忌道：“他如果当了皇帝，娘是不是就不卖囡囡了？”
“是……”
妇人哽咽地点头。
“别做梦了。”
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他们皆是抬头看了过去。就瞧见个只有四尺高的侏儒缓缓走出，他就是当地臭名昭著的冯高，冯府的管家。这家伙因为是侏儒的缘故，性格极其扭曲，就连小女娃都不放过。死在他手里的，起码得有十余人！
冯高看向他们，冷漠道：“太子已被废黜，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与其指望他，倒不如老老实实的赶紧签卖身契。这价钱可是一天比一天低，今天还能卖个一斗米，明日可就只有半斗了。”
“什么？”
“太子……被废黜了？”
“太子宅心仁厚……”
冯高瞥向他们，冷漠道：“事实就是这样。莫要说他不在，就是他今天在这，也管不着我冯家做买卖。这奴隶买卖是你情我愿的事，轮不到他造次。”
砰！
一颗人头从天而降。
精准无比地落在冯高脚下。
当看到面容时，冯高顿时被吓得浑身哆嗦，双腿发软连连向后退去数步。这是他们家负责米铺的店家，也是他的亲二叔！
“孤今日在这，就想看看你们冯家是怎么做买卖的。”
楚定乾缓缓自后面走出，身后还跟着数十位锦衣卫。而楚轩站在后面，满脸无奈。他数日前就提醒过这些人，让他们收敛些。因为他知道楚定乾肯定会出手干涉，他手里还有太阿剑，只能听他的。
万万没想到啊，这些人能如此愚蠢。明知道楚定乾进城，还敢这么明目张胆。楚定乾的确是被废了太子，可他还是大楚国的汉王。再加上有太阿剑，楚轩也没法多说什么……
“蠢货！”
“还不跪见汉王殿下？”
楚轩在旁冷声呵斥。
他和冯氏关系还算尚可，也一直都很谨慎地经营。冯翎作为丞相，可以说是多家押宝。这些门阀世家很清楚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私底下和皇子的关系都算尚可。如果他想夺权，就离不开冯氏的支持。
“拜……拜见汉王！”
“吾等拜见汉王。”
“免礼。”
楚定乾看向这些灾民，心中悲凉。要知道三川其实是楚国境内比较富庶的郡了，却被这些奸商豪绅害得只能卖儿卖女。他们还借此压价，完全就是想逼死这些穷苦的百姓。
“娘，是殿下？！”
“殿下真的来了！”
“嗯……”
妇人激动地连连点头。
她从未见过楚定乾，只是听已经阵亡的夫君屡屡提及。还说太子是他见过最亲民的贵族，跟着他们共同席地而坐，毫无架子。总会问他们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难得巡视军营，总会忙至深夜。他们有任何困难，太子都会竭力帮忙。
所以他们都不愿让太子失望，每次打仗那都是比谁更勇猛。谁要是临阵脱逃，绝对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一个个冲在前面，恨不得是马革裹尸，试问谁不怕呢？
就是靠着这股拼劲，才能让大楚屡屡以少胜多，最终横扫四国成为神州第一大国。可以说，楚定乾就是军中的魂！
“丞相精通辅国，想不到私底下还挺会做买卖的。”楚定乾走上前来，淡淡道：“趁着天灾人祸，故意抬高粮价。再逼着灾民低价卖田，甚至是卖儿卖女。当真是好手段啊……”
“咳咳，殿下……勿要误会！”
“没有误会。”楚定乾两手摊开，理所当然道：“既然你冯家这么会做买卖，正好孤也想与你们做笔买卖。孤要前往岭南就藩，可却并无奴隶。这样，就由你给孤挑些。”
“阿这？”
“快去！”
楚轩眼神示意。
对于楚定乾刚才动手杀人，也是在暗暗叫好。要知道当初楚定乾和冯氏关系极好，现在是彻底撕破脸皮，闹得越厉害越好。
“皇兄，这些事就不必上报了吧？”
“那就要看他们怎么做了。”楚定乾眯着双眼，淡淡道：“你应该也知道，为兄此次去岭南很缺人。这么多人去岭南，手上也无粮食。只要他们愿意做这买卖，孤会即刻离开三川郡。”
“嗯？皇兄是要低价买？”
“那自然该多少就多少，就如这粮食，就按米石五百钱算。”
“这万万不可啊！”
“孤说原价就原价！”
冯高这时则连滚带爬地跑来，将奴隶的花名册献上，颤声道：“这些是冯家所有的奴隶，殿下若有看得上的就都送你了。”
“什么送？孤是买！”楚定乾和很多奸商豪绅都打过交道，所以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平静地将花名册收好，而后提笔写下张纸条，“这些奴隶，孤全都要了。还有你冯家的粮食，孤也全要了。孤也不占你们的便宜，就算是两万金吧？呶，这是欠条。等孤去了岭南后，记得派人至岭南找孤。”
“……”
“……”
“……”
所有人全都傻眼了。
堂堂楚国的皇子，打欠条？
冯高捏着欠条，彻底石化。
现在是楚定乾愿意给，他敢收吗？
他二叔被楚定乾当众给砍了！
等去了岭南，谁敢去要债？
怕不是去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