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陵。
刑徒们排成队伍，正在等着分粥。他们大部分都是面露饥色，一个个都是衣衫褴褛，还有的戴着脚镣。有人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将木碗递了上去。结果分到的只有碗稀粥，并且还是发霉了的陈米。
“大人，就只有这些吗？”
“都几天了，还没习惯？”肥头大耳的官吏没有任何好气，冷漠道：“你们都是降卒，也是罪人，就只配吃这稀粥。能活着就行，还指望能吃多好？实话告诉你们，现在太子已经被废黜。我大楚皇帝后续还要用兵，现在是急缺粮草，只能从你们的口粮克扣。”
“太子……被废了？”
“当然。”
刑徒们面面相觑，也都很惊讶。
但此刻，他们的天都塌了！
骊山皇陵修了数年，动用无数人力物力。自从楚定乾上位后，就没亏待过他们。不说顿顿有肉吃，起码能填饱肚子。他们这些刑徒，很多都是出自战俘，就只有楚定乾关心他们的死活。
楚定乾被废，他们的待遇是急转直下。因为各方面都需要钱，楚帝就克扣他们的粮饷。
“如此也太过分了！”黥面青年站了出来，怒声道：“我们每日辛苦凿山修陵，不求待遇多好，起码能让我们填饱肚子。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干苦力？”
“周布，你是想闹事？”
青年名为周布，乃是关中人士。因为年轻冲动杀了两名贪吏，按照律令是要处死的，但楚定乾认为他事出有因，并且是贪吏欺压在前，所以就判周布充为刑徒。
楚定乾监国时特地诏令天下，但凡是死刑就必须得经过大理寺审批，最后由他亲自审理无误，才能处以死刑。
而周布至今都记得这份恩情，这些年来也都是兢兢业业，成了刑徒的班头，负责管理三十人。这些年来，周布干活是相当卖力，就是为了报答太子的救命恩情。
“我并非要闹事。”周布拿起饭瓢，怒声道：“你看看这些粥，这和米水有什么区别？我们的要求不高，只希望能吃饱，大冬天的干活也能有力气。现在如此苛责，我们又该怎么干活？”
“放肆！”
“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数十名武卒走出，周布虽然戴着脚镣，却是相当勇猛。不断挥拳，连连将武卒击退。但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还是被他们用木棍死死压在地上。
周布满脸怒火，悲愤无比。他的脸被按在泥浆中，看着猖狂大笑的官吏，心中只有杀意。太子如今被废，再也没人会过问他们的死活。既是如此，那他也没必要再留在这。
找机会，逃出骊山！
他要去岭南！
……
……
两个月后。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嘹亮的声音响起，一锅锅肉粥做好。原本在三川郡只能勉强苟活的灾民，现在则是面有血色。
楚定乾照旧巡视，看着他们大快朵颐的模样，心里就高兴。他担任太子多年，最不喜欢的就是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他喜欢和这些农夫相处，听他们唠家长里短，也想知道他们对律令的感受。
“都吃好喝好。”
“咱们也到番禺了。”
楚定乾面露微笑，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急行军，已经翻越过五岭。即将抵达至番禺。番禺属于是南海郡，有着好几个港口。
当地地形错综复杂，只能放慢速度艰难而行。好在岭南气温比较高，按照楚定乾的感觉估算，大概也有个十来度，远比关中要温暖得多。
“殿下，我觉得这岭南挺好啊！”
“听他们说这有多危险，多难熬，我感觉比三川郡强多了。”
“就是就是，都不冷了。”
“呵呵……各有各的好。”
楚定乾只是笑着挥手。
岭南冬季的确要温暖得多，但等开春后就会迎来雨季，动辄就会下半个多月的雨。而且当地还有沼泽和各种毒虫，这一路上有很多人都被啃咬。好在楚定乾手里还有医师，用上些配制过的草药勉强能缓解。
“殿下说的是。”
“前天小梅就被水蛭咬了，足有手指长。半个月前，老杨被蜈蚣给咬了，到现在还是跛腿。还有老张被条毒蛇给咬了，就这么没了……”
说着说着，有人就低下头来。从三川至岭南足有两千多里，来到岭南后就有人因意外而死。有的是被毒蛇毒虫咬死，还有的则是不慎脚滑掉下悬崖。
也有些人路上吃不了这苦，找机会就想跑，反手就被楚定乾送去官府。他将这些人捞出来也是冒着风险的，若不愿去岭南也可与他说。可既然想着趁夜私自逃跑，那就别怪他公事公办。对付这些墙头草，无需手下留情。
“所以，你们以后都得小心。”楚定乾看着他们，认真道：“你们都是孤带至番禺的，孤要为你们的安全负责，孤要你们每个人都好好的活着！”
“我们的命都是殿下的！”
张长发卖力嘶吼着。
如果是别人让他来岭南，他宁死也不会来。可要是跟着楚定乾来岭南，就算是死在岭南，他也不会后悔。
“吃过饭后早些休息。”楚定乾转过身来，吩咐道：“福伯，你记得安排人守夜。虽然现在已置南海郡，但楚国始终没能实控。当地土蛮部落始终不服楚国，我们这浩浩荡荡的几千人，很容易会成为目标。等去了番禺，那才是真的安全。”
“殿下放心。”
楚定乾点头离去。
自从来到岭南后，事情就多了起来。有人水土不服，有人被毒蛇毒虫所咬，还有的掉进沼泽或是越人的陷阱。包括楚定乾自己，同样也有些不适应。好在他体魄不错，并无大碍。
他回到营内，正准备歇息时就听到了脚步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背就感到了微凉。还有那源自女子独有的体香，还有丰腴娇躯的柔软。
“鸿雁？”
“殿下……”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楚定乾转过身来，看到面前羞红脸的少女。再往下看去，却发现是未着寸缕。洁白的皮肤宛若羊脂，还透着些粉，让人怦然心动。
“你……”
“殿下，我已跟了你两个月……”陌鸿雁低着头，轻咬朱唇道：“我不求名分，只希望能陪着殿下。殿下……”
楚定乾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猛地上前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而后就奔着卧房走去。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