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坐在桃树下，亲自给诸葛喜倒了杯鲜榨桃汁。然后又看了眼不动声色的梅王，轻轻叹息。
他们这段时间见识到了汉人的本事，特别是现在还有华去疾相助，让他们以极小的代价治好了疟疾。华去疾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们如何防范。
那天晚上梅王说了很多，也是表达了自身的态度。如果有的选，他肯定是不愿意归顺于汉王。毕竟他们梅部现在日子过得美滋滋，根本不需要仰仗任何人。
可楚定乾的态度很明确，如果他们不归顺，那就直接开战。梅部好不容易有今天的日子，他实在不愿看到再起战火。两族交战，必然是死伤无数，而他们也是必败无疑。
思来想去后，他还是决定归顺于汉。哪怕会因此背负骂名，甚至打破现在的安宁生活，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多开些条件，为梅部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诸葛喜端起木碗，将桃汁一饮而尽。好在这里有着树荫，还算是凉快。打量着二人，平静等待。梅王的性格沉稳，个人武艺极强，只是不擅文治。而大长老则是十足的老狐狸，负责在幕后出谋划策。族中大小事务，几乎都是由他决断。
大长老的岁数摆在这，在梅部中的辈分极高，没人敢违背他的意思。这些年来梅王能有此成就，离不开大长老的辅佐。他就是梅王的智囊，帮他做了很多事，其地位就等同于是福伯。
“此次梅部疟疾，汉王知晓后不远千里，派遣华神医和诸葛先生等人相助，这份恩情我们不会忘记。”大长老率先打破平静，低声道：“你们的目标，我们也都知道。利弊摆在眼前，我梅部同样是没得选择，只能选择归顺汉王。但是，老朽有三个条件。如果汉王答应，我们二话不说归附。可若是不行，那我们只能拼死阻挡汉王大军。”
“大长老可先说说。”
“好。”大长老站起身来，抬手道：“诸葛先生此前所言，我们都还记得。梅部归顺汉王后，享有汉人同样的权力。可先生也可想想，梅部付出这么多，应该得到更多。绝对的公平，其实就是不公平。所以老朽便厚着脸皮，提出三个条件。”
他长舒口气，简单解释后便继续道：“首先就是田税和徭役，按照先生的说法，我们是和其他人相同。老朽希望，殿下能减免赋税和徭役。所有梅人能享受二十税一，并且徭役只需要在梅岭附近。”
“嗯？”
诸葛喜顿时蹙眉。
这要求可不低啊！
仅仅只是第一个条件，就让他犯了难。现在汉人都是十二税一，只有府兵能享受十五税一的福利。而大长老张嘴就是二十税一，等于说比他们府兵还爽！
至于徭役就更过分了……
目前汉人每年都得服徭役，时间地点都不固定。运气好分配到近点的地方，差点的话就比较远了。为了减缓百姓的压力，都是尽量在附近的地方。除非说战略需要，楚定乾才会派他们远行。
“诸葛先生以为如何？”
“此事关系重大，我也无法决定。”诸葛喜抬手抱拳，轻声道：“我能说的是，这个条件可不低，殿下未必会同意。等我回去禀报后，看殿下怎么说。还有两个条件，大长老可以继续说。”
“第二个条件和兵役有关。”大长老看向他，继续道：“汉王是做大事的人，而成大事者往往不拘小节。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我们也都能理解。殿下得到梅岭后，我想也不会停下进攻的脚步。到那时必然会大规模征调士卒，而打仗终究是会死人的。而我梅部能有今日，实在是不容易。他们都是我们的族人，也是我们的血脉至亲。”
“所以呢？”
“老朽恳请殿下施恩于梅部！”大长老说着便抬手长拜，认真道：“老朽不敢奢求能免去兵役，我梅部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老朽只希望殿下能法外开恩，给梅部宗亲留个根。家中若是独子的，能免去征为士卒。可以留在梅岭，负责当地治安或是帮忙戍守要塞。”
“这个条件也难……”
诸葛喜苦笑着抬手。
从情理来说，大长老这要求真的不算过分。当初楚定乾是太子的时候，就曾想过提出类似的律法。家中是独子的，可以免去服兵役。只不过在岭南比较困难，毕竟现在人手实在太少了。
楚定乾也不希望打仗，可他心中志向所在，就必须用兵，那每家每户都得征兵。毕竟岭南本就人少，要是独子能免去上战场，那可用的兵力可就更少了。
包括现在番禺和水牛县，只要手脚健全的基本都要服兵役。除了专业的府兵外，他们都是预备役。当需要用兵的时候，他们同样都得上战场。
所以大长老的这个条件，让诸葛喜都相当难办。如果楚定乾真的答应下来，现在的汉人肯定是会感到不公。有情绪也很正常，饶是诸葛喜都感到不忿。
“罢了，还有个条件。”
“好。”大长老点了点头，认真道：“这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如果真的归顺于汉王，未来也必定会跟着汉王四处征战。如果有朝一日，殿下实现了心中的抱负。那么还请殿下能够记得我梅部的功劳，让梅王重新获得王号，并且世袭罔替。我梅部愿以始祖公起誓，永生永世不背叛汉王，同时为汉王镇守岭南。”
“这……”
诸葛喜瞪直双眼。
大长老的口气还真不小！
提出来的条件，一个比一个困难！
楚定乾的最终理想就是大一统，用郡县制彻底取代分封。而取代分封的第一步，那就是削去王号。所有的地方都是郡县，都是他的疆土，由他的官吏负责治理。
如果今日答应了大长老，也就意味着梅部今后就属于是国中国。而且还是世袭罔替，没有理由都无法将其废除！
殿下，真的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