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禺向东而行三百里，便是闽中郡的地盘。沿途而过，能瞧见有诸多光着脚的越人划着竹筏正在捕鱼。浅水处还有全黑的水牛，时不时还会潜水冒出些水泡。
话说当初神州有越国，实力颇强。可惜被吴国所灭，越王便带着王室宗族逃至岭南，自此就建立起闽越国。后来又被楚国所灭，便就此做鸟兽散。目前以水牛部最强，统率方圆五百里，部族人口超过三万，良田数百顷。
沿着阡陌纵横的农田而过，能瞧见诸多水牛和耕犁。水牛部毕竟出自昔日的越国，已经普及了铁器牛耕。不论农业还是工业，在整个岭南都很先进。
穿过农田，很快便能瞧见有林寨。两侧还有专门的箭塔作为岗哨，四周还有披着皮甲的将士，手里握着竹矛。
他们虽然手工业还行，但铸造出的兵器还是比较粗陋。像这些长约丈许的竹矛就是用竹子，加上生铁打造而成。因为铸铜冶铁的工艺较差，铜铁产量相当的低。
“报！”
“见过牛王！”
“番禺传来了消息！”
赤脚的越人脸上还有文身，身上还有着露水，气喘吁吁地看着这幕，连忙道：“楚国的汉王，也就是当初的太子，已经抵达至番禺！”
“好，本王等的就是他！”
坐在牛骨堆砌而成的王椅上的中年人猛地起身，他头上还戴着牛角，留着浓郁的络腮胡须。上身赤裸，胸膛处则纹着牛头，看起来是无比粗犷。他就是水牛部的王，尊称他为牛王。
“即刻通知下去，准备两千精兵，本王要灭了番禺，生擒楚定乾！”
“牛王勿要着急。”
“嗯？”
牛王略显不满地看向旁边，中年人头戴儒冠留着山羊胡，看其风度翩翩的模样就知道并非越人。
“两千精兵，恐怕不够。”
“哼，你们中原人就是太过谨慎。”牛王不屑冷笑，“前几日本王派去的探子被他们擒获，但情况也都清楚。番禺兵力不过八百，算上那些投靠楚人的虎部，最多不过一千二百人。本王趁他根基未稳，趁势灭了他们，有何不可？”
中年却是轻笑，摇头道：“牛王也可想想，番禺现在可有土城，楚定乾好歹带来五千灾民。若是形势危急，便是全民皆兵。你就派遣两千人，如何破城？”
牛王这才冷静下来。
他打量着中年人，双眼微眯。
这是晋王楚桀派来的谋士，名为司马彦。不仅给牛王送来诸多礼物，还告诉他楚定乾即将在番禺就藩。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当初可是楚定乾一手推动南征。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目标也都相同，就是杀了楚定乾！
“那你有何想法？”
“派遣五千精兵！”
“五千？”牛王眉头紧锁，“这可是我手中大半的兵力！”
“你还想不想杀楚定乾？”
“想！”
“那不就行了？”司马彦两手摊开，淡然道：“先派两千精锐佯攻番禺正门，让他们以为要攻城。等他们派人过去，牛王再率三千主力进攻西门，如此就能轻松进城。届时便可大开杀戒，生擒楚定乾。”
牛王呼吸是愈发急促。
思来想去后，还是点了点头。
没办法，他最痛恨的就是楚定乾。当初岭南和楚国井水不犯河水，两地通商互通有无。却没想到楚定乾反手就派遣大军，灭了岭南。现在他来了岭南，那自然得好好招待他！
见他同意，司马彦只是悄然一笑。他缓步回到自己的竹屋，然后挑了几只肥美的白鸽，将书信系好后便送了出去。看着信鸽越飞越远，司马彦面露冷笑。
用不了多久，便再无水牛部。就用三万水牛部人，当做送给殿下的就藩大礼！
……
……
番禺县。
楚定乾看着信函，神秘一笑。而后丢至火盆内，将其焚为灰烬。福伯站在旁边，轻声询问道：“殿下，怎么样？”
“一切都在预料中。”
“那就好。”
“这可都是福伯的功劳。”
“福受殿下三代恩情，自当以死相报。”
福伯长拜作揖，无比认真。他这些年最主要就是负责情报工作，按照楚定乾的需要，安插卧底在各处。
“司马这步暗棋挺好。”楚定乾面露微笑，轻声道：“这回有他相助，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地灭了水牛部。等这事解决，还是让他回长安。我那个蠢弟弟自以为得谋士相助，却不知最信任的司马彦本就是孤的人！”
“只是委屈了司马。”
“孤不会亏待他。”
楚定乾淡淡一笑。
司马彦原本是他的人，后来被福伯挑中，要让他受命潜伏在楚桀左右。为此还特地上演了出苦肉计，让司马彦以贪财被检举为由，被楚定乾下令罢官夺爵，还挨了三十笞刑。
楚桀早早就很欣赏司马彦，便在这时候抛去橄榄枝。司马彦顺利潜伏，故意处处和楚定乾作对。他这颗钉子，终于是死死嵌了进去！
在博浪沙没能刺杀成功，司马彦就建议联系水牛部围剿番禺。楚桀还真就信了，便派司马彦带上精锐和礼物来至水牛部。现在得到牛王的信任，也就是说楚定乾单方面开了透视，知晓水牛部的所有部署！
楚定乾敢说出一个月灭水牛部，自然是有底气的。只不过这件事只有他和福伯知晓，就算诸葛喜都不知道。
“水牛部用兵五千，兵分两路。福伯，你去通知诸葛。让他分兵部署，在地形狭隘之处秘密修造工事设伏。等水牛部大军经过，便直接灭了他们。”
“诺！”
“走，孤也出去看看。”
“殿下还是小心些为妙。”
“不碍事。”
楚定乾却并未在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彻查，城中有嫌疑的人都已被调出城外。如今留在城内的，绝对都是自己人。
福伯走在前面，推开房门。铁牛紧随其后，照旧负责贴身保护楚定乾。宅邸外则是热火朝天，能看到很多工匠正在忙活。还有很多妇人拎着木桶，里面则是都已烹煮好的饭食……
“诸位快看，殿下来了！”
“殿下，您说的三合土真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