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宴清怔怔站在原地,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他们分明已经把人从九头蛇口中救下,只要再往前,就能离开天山派了。
为什么……
身后风声骤起,南宴清就地一滚,寒光擦着她身侧落下,重重劈在地上。
“弗扬?”
南宴清惊诧不已。
前一刻还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弗扬眼中闪过挣扎,清明一瞬,瞳孔被浓重的黑气占据。
是魔气!
南宴清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
只怕阵法吸收了这么多天灵根弟子的灵力,已经非同一般。
一击不中,弗扬提剑,竟是不顾生死,灵力运转到了极致。
他周身涌动的灵力中掺杂着魔气,一点点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似是因为那些魔气的存在,反倒让他得到阵法的认可,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南宴清尝试打开灵脉,彻骨的痛意蔓延至全身。
她仍旧受限。
如此,硬碰硬就不可能,南宴清趁着弗扬蓄积灵力的空隙,起身就跑。
林间曲折,十分妨碍视线,倒给了她些喘息之机。
两人一前一后,在林间追逐不停。
“砰!”
树木断折,掀起的罡风将南宴清击飞,拦腰撞断了几颗巨木才摔在地上。
“咳、咳咳……”
血混着碎裂的内脏从唇角溢出,顷刻就浸湿了南宴清衣襟。
南宴清正思索脱身之法,余光忽然看见什么,双眼睁大。
阵眼处有一颗魔丹!
她扶着树干起身,脚步踉跄,往阵眼走去。
天无绝人之路。
随着越发靠近阵眼,南宴清感受到了体内灵力的运转。
不再伴随着彻骨的痛意,甚至还在滋养她体内的伤。
脚步停住,魔丹就悬浮在南宴清咫尺之距。
不用分辨,她就察觉出,这魔丹蕴含的气息与先前吕少恒身上的魔丹相同。
怎么会这样?
究竟是魔丹有蹊跷,可以有多个气息相同的存在,还是……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南宴清未曾发觉,一道身影悄然而至。
弗扬紧握剑柄,整个人身上都涌动着魔气。
因为天山派已经被魔气侵袭,阵中更是魔气充盈,弗扬的到来没有引起南宴清的半点警觉。
凌厉的剑气袭来,南宴清倏地回神。
闪躲不及,锋利的剑刃便划破了她的左臂。
似乎是从来到这里开始,南宴清的感知就变得迟缓。
她召出春雪,运转着体内微薄的灵力。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
弗扬到底有伤在身,尽管被魔气操纵,行动也难免受到限制。
南宴清全力挥出一剑,将弗扬重伤,自己也脱力靠在了树上。
飞速运转的灵力中,魔气掺杂的越来越多。
眼前场景变幻,南宴清恍惚间回到九灵山。
回到了她刚和裴无寂断契,被九灵山妖物恐吓捉弄的时候。
画面一闪,南宴清看到自己身处剔仙台。
无数剑影指着她,最后面,是裴无寂冰冷不含一丝情意的双眼。
“啊!!!”
南宴清发出声声嘶吼,像是要将从前那些隐忍下去的痛楚都发泄出来。
她不曾愧对任何人,为什么?
为什么裴无寂要伤害她,苍梧仙尊要护着其他人?
明明她对裴无寂有救命之恩,与苍梧仙尊是血脉至亲……
南宴清整个人因为极致的痛楚的蜷缩在地,额头冷汗涔涔。
心神不宁中,魔气彻底占据了南宴清的身体。
无量门。
盘膝而坐的裴无寂猛地睁眼。
是南宴清!
他感受到了南宴清的气息!!
光影扭曲,裴无寂身影消失在原地。
南宴清舒展身体,直愣愣站了起来。
弗扬重伤不能动弹,双眼漆黑,木偶一般倒在地上。
一步、两步……
南宴清走向弗扬,手中春雪也浸染魔气,直指弗扬。
裴无寂出现的刹那,春雪穿透了弗扬的身体。
“苏璃!”
裴无寂看出她的异样,挥出一道灵力,想唤醒南宴清。
不料南宴清一见他,灵力当即失控。
剑气如虹,裹挟着无尽杀意攻向裴无寂!
“裴无寂,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伪君子!”
“是你许诺一生一世,求娶在前,那龙珠也不是我非要的,凭什么——”
裴无寂正欲闪躲,听见这话,整个人愣在原地。
苏璃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这些时日的试探都被蒙蔽了,她就是南宴清!
裴无寂硬接下南宴清一招,不顾体内翻涌的灵力,将南宴清钳制入怀。
无尽的灵力从裴无寂体内涌出,将两人包裹在内。
魔气被一点点从南宴清体内驱逐,她浑浊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
意识到当下处境,南宴清身子一僵。
“师尊,您怎么会来?”
裴无寂没松手,下巴搁在南宴清颈窝,轻蹭了下。
“宴清,我知道是你,从前不管因为什么,你不肯与我相认,这么长时间下来,想必你也看出我的悔意,我……”
完蛋,捂不住了!
刚才被魔气操控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南宴清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都凉了半截。
是。
她这些时间确实看出来了。
裴无寂就是个疯子!
一旦她承认了自己“南宴清”的身份,接下来就永无宁日了。
南宴清在他怀中挣扎,一有空隙,“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师尊恕罪!”
“弟子并非您要找的‘南宴清’,只是方才被魔气控制时,看见了一个女子,弟子走马灯一般看了她的回忆,所处的位置像是在九灵山,诸般事宜与您先前所说基本吻合。”
“都怪弟子心智不坚,被魔气侵蚀,险些伤到师尊,若师尊有个万一,弟子百死莫赎!”
说着,南宴清身子微微颤动。
不是害怕,也不是激动。
是她掐着大腿疼的。
要瞒过裴无寂太难,她不敢冒一点险。
既然不认,就要彻底将身上的嫌疑洗脱!
裴无寂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神情恍惚。
南宴清不会这样跪他。
最起码,在他们两人相处的那些年,从未有过。
“你说你看见了她,她人呢?”
裴无寂张口,嗓音有些哑。
南宴清嘴唇开合,正要辩解,就察觉到裴无寂的不对劲。
她抬头看,裴无寂直直看着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道身影从林间走过,竟真有几分像南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