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活该。
裴无寂心如死灰。
他已然察觉到这是幻境，却贪恋幻境中的南宴清，迟迟不愿醒来。
如今心生魔障，怕是……
“啪！”
南宴清甩了甩因为用力过猛而发麻的手掌，在裴无寂清醒之前将毛茸茸藏了起来。
下一瞬，裴无寂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脸颊隐隐刺痛，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南宴清垂首躬身，十足的恭敬。
“形势危急，徒儿恐多生事端，不得已出此下策，请师尊责罚。”
她这么一说，裴无寂再要责罚，倒显得不通情理了。
视线落在南宴清白皙的脖颈，裴无寂心头怒火倏然散去。
“宴清……”
“师尊？”
南宴清听着他叫自己的名字就觉得恶心，故作茫然地抬头。
对上这张全然陌生的脸，裴无寂心下一空。
“无妨，事急从权。”
摒弃心中杂念，裴无寂这才发觉屋内的景象。
一道灵力打出，屋子一角响起细微的碎裂声。
“我这是怎么了？”
“头好疼，刚才好像有人在打我……”
弟子们修为尚浅，本也没什么心魔，只是受到波及，醒来时还满脸茫然。
“师尊，乔小姐还未有踪迹。”
南宴清从旁提醒了句。
这话让裴无寂彻底清醒。
屋内留有妖物残存的气息，裴无寂挥手打出一道追踪符。
“都出去找人。”
众弟子茫然出门，南宴清慢走几步，正看见裴无寂施法，将屋内打乱的陈设逐一归位。
真是好笑。
她活着时裴无寂半点不容情，逼的她身死魂消。
如今她人死了，裴无寂倒开始深情了。
这事件最不可信的果然就是男人的嘴。
情浓是互许终身，薄情时恩断义绝。
此刻后悔了，竟还能演的情深不寿。
南宴清心中无波无澜，曾经真心爱过的人露出这幅模样也不能让她动摇。
若非小狐狸出现及时，天地间哪还有南宴清这个人。
她还没糊涂到那份上，因为几滴虚假的眼泪就淡忘仇恨。
刚随着一众弟子出了院门，忽然狂风大作，天色也变得昏暗。
阴风阵阵，其中混杂着刺耳的嚎叫。
“桀桀桀，不枉我们如此费心，竟真骗来这么多修士！”
“大名鼎鼎的剑尊也不过如此，竟然半点挣扎也没有，就进来心魔幻境，只怕现在已经实力大损了吧？”
“只要吃了这些修士，我们就能脱离怨灵的身份，到时进入凡世，那些凡人岂不是任我们挑选？”
怨灵裹挟着浓浓怨煞之气，仅仅是围着南宴清一行人打转，修为最低的几个人已经受不了。
“噗——”
有弟子开始呕血，脸色也瞬间苍白。
“大胆怨灵，休要猖狂！”
裴无寂怒喝一声，斩苍剑划破阴风，天光乍亮，转瞬又被阴气笼罩。
“裴剑尊，你现在实力十不存一，与其费力挣扎，不如认命吧，啊？”
“哈哈哈哈哈哈，裴无寂，今时不同往日，你若是识趣，立刻自刎于此，我们还能给这些小娃娃个痛快！”
“受死吧，裴无寂！”
此间怨灵都受过裴无寂镇压，修行多年，为的就是让裴无寂不得好死。
灰白的煞气暴涨，顷刻间就将新弟子们拢入其中。
一群人急切转头，却看不见同伴的身影。
脚下响起沙沙的声音，有人防备不及，脚踝一痛，被拉入灰雾更深处。
南宴清心一沉，催动灵力，却发现周身灵力淤滞，运转一个小周天都是难上加难。
遭了！
修士无论灵阵还是法器，都要接住灵力催动。
现在灵力不通，他们还有什么战力？
“我用不了灵力了！”
很快，同样想要防御的弟子就高声呼喊，语气惊惶。
裴无寂放开神识，激发心头血，灵力猛涨。
“嗡——”
一团灵力落在众弟子间，化作屏障，将他们与阴气隔绝开来。
“剑尊？”
弟子们回头看去，裴无寂唇角染血，手执斩苍。
“精心凝神！”
裴无寂厉喝一声，提剑迎上怨灵。
稍有动荡的弟子们立即收敛心神，盘膝打坐。
有人受到的影响少些，试探着触上屏障，发现这并非禁锢，他们抬脚就能离开。
看着阴气中闪动的剑光，长老心急如焚，却不得不留在原地护着弟子。
裴无寂仍有还击之力，新弟子们却不能轻易出事。
即便如此，屏障也不能长久坚持。
随着阴气愈发浓重，开始有细微的裂缝出现。
阴气顺着裂缝涌入，丝丝缕缕萦绕在弟子们眉心，往他们体内钻。
“唔！”
上空跟怨灵缠斗的裴无寂灵力不济，被身后扑来的妖物打了一掌。
“剑尊！”
长老双眼附着灵力，将上面景象看得分明。
眼中闪过纠结，长老狠狠一跺脚，强行让几个弟子醒来。
“顾好自己，我去助剑尊！”
话音未落，人已经跃至上空，本命法器握在掌中。
“这里还由不得你们这些怨灵猖狂，受死吧！”
最近的怨灵一时不查，被长老的法器打个正着，瞬间消散了小半。
“大胆！！”
“去死、去死——”
怨灵发出尖啸，带着动荡神识的威力。
刚站起来的弟子们身形又是一阵摇晃。
意识到留在原地只是等死，南宴清紧了紧手中长剑。
“都聚拢到一起，背靠背护住要害！”
此刻正是人心浮动之际，她这话一出，当即让弟子们有了主心骨，摸索着靠拢。
“念清心咒！”
长老看见底下众人团结，分神说了一句。
弟子们修为不高，胜在听话。
没有能力自保的念清心咒，仍有余力的诵往生咒。
两相交缠，竟意外冲散了周遭的阴气。
“住口！”
“不许念了，不许再念了！！”
怨灵身形扭曲，强行破开裴无寂的屏障。
阴冷袭来，紧闭双眼的弟子下意识睁眼，正对上狰狞的面孔。
“救我——”
南宴清留意到这边，一把拉开愣在原地的弟子，自己手臂却被阴气所伤，伤口弥散着黑气。
熟悉的痛感霎时将南宴清拉回断契之后。
彼时她正虚弱，那些妖物与怨灵就是这般。
绕着她，像是逗弄什么猫狗似的，让她惊惶、痛苦、饱受折磨。
神情逐渐变得茫然，南宴清手上脱离。
“砰！”
法器坠地，她彻底没了自保之力。
高空上，裴无寂看见这一幕，心中一阵绞痛。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