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许念能感觉握着她的那只手收紧了些,随即就有一股寒意从耳边袭来。
许念想起沈钧安那晚说的话,索性牵着他走到马车旁边,笑着道:“宁暇,你什么时候回的渝州?”
宋云徽自然看见了两人握在一处的手,脸色有些阴沉,道:“昨日回的,本来今日想去沈家看你,没想到竟在这儿先碰上了。”
沈钧安突然沉着声开口道:“宋公子要见我夫人,不该先找人递拜帖来我家吗?”
宋云徽看着他也冷下生道:“我要见阿汝,莫非还要经过沈大人批准?”
沈钧安皱眉道:“宋公子若是不太懂该如何称呼别人的妻子,我可以教你,你现在该称她为沈夫人。”
宋云徽冷笑着道:“我与她认识十几年,该怎么称呼她,不需要你来教。”
许念生怕两人在街上吵起来,实在是太难看了,连忙道:“宁暇你刚来渝州来,也累了吧,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聊吧。”
宋云徽终于收了戾气,看向她身后的戏楼,问道:“刚才我在车上看见你们想进去听戏?”
许念点头道:“可惜票都卖空了,外面那领班可傲气了,说什么三场全部售罄,再想得等他们班主下次来渝州,下次什么时候可不一定。”
宋云徽笑了笑,道:“这事好办。”
他领着随从走到领班面前问道:“你们班主可是姓范?”
领班走南闯北,一看这位公子浑身的穿戴,就知道必定是有钱的主儿。
于是笑得殷勤道:“是啊,这位公子贵姓啊?你认识我们范班主?”
宋云徽一抬下巴道:“我姓宋,你们范班主四年前领着丰庆班进宫给皇帝演出,还是我帮他牵的线。”
领班一听眼睛都亮了,腰不自觉又往下弯了几分,完全不似刚才那副傲慢模样。
宋云徽继续道:“现在告诉你们范班主,今日这场子我包了,要多少银子,他来开价。”
领班一脸为难道:“可是今日的座位都卖出去了,要不我给您加几个座?”
宋云徽却摇头道:“你们不是要演三场,去和范班主说让他加演一场,今日所有买了票的客人,票钱我来赔,让他们改听加演的那场。”
这话说的实在霸道,领班挠了挠头,露出为难的神色。
宋云徽朝后一挥手,贰九从马车上下来,指使着旁边的小厮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装满了银锭。
贰九带着那一堆明晃晃的银锭,走到宋云徽身边,道:“主人,今日就带了这么多现银。”
宋云徽往托盘上一指:“这些银子够不够,不够我再加银票。”
不光领班看傻了眼,旁边的百姓们都发出惊呼声,他们可从未见过这样的豪客,说要包场就直接拿出银锭砸人啊。
许念则是在心里惊叹,真不愧是宋云徽!
除了他谁出门会带这么一大堆银子,走到哪儿就摆谱到哪儿。
于是她小声道:“没必要这么浪费钱,我也不是非听昆曲不可。”
宋云徽却看了一眼沈钧安道:“我人都到了渝州,自然不能让你受委屈。”
许念看沈钧安脸色一沉,连忙道:“哪里委屈了,不过一个戏班罢了,我还不至于被他们给委屈着。”
而这时领班已经跑进戏楼里,过了一会儿,班主就跟着领班匆匆赶了出来。
范班主一见宋云徽就激动地道:“真是宋公子啊!您怎么来渝州了。”
然后对领班道:“快,去通知今日的客人,宋公子请他们明日再来听曲,我们丰庆班在渝州加演一场,今日就让宋公子包场。”
班主都发话了,领班冲着宋云徽笑眯了眼道:“宋公子,还有这两位客人,同小的进来等着开场吧。”
宋云徽却不往里走,看了眼许念道:“你方才,是不是把我这位朋友往外赶?”
领班汗都下来了,连忙道歉道:“方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两位贵客,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放在心上。”
许念本就不会去在意一个领班的冷眼,于是摇头道:“没事,这不是专程给我们演了嘛。”
她是随口一说,领班的脸却青一阵红一阵,觉得这是在讽刺自己呢。
再看另外那位公子的表情,一点儿也没有要包场看戏的愉悦,淡淡扫过来的目光好似都淬了冰。
于是领班擦了擦汗,硬着头皮道:“几位跟我进来入座吧。”
因为此次是包场,领班特意将三人领到了视线最好的雅座,又吩咐小厮去准备茶点,道:“我们丰庆班除了昆区唱得好,做的酥饼也是一绝呢。”
宋云徽笑了笑道:“我知道,当初你们进皇宫演出时,还特地带了酥饼送给听曲的宾客。”
等到房里的人都退下,宋云徽才看着许念道:“你快尝尝看,是不是和当年一个味儿。”
见沈钧安立即看过来,宋云徽眼神愈发得意地道:“那年丰庆班在宫里演出,阿汝也一同听了,演的正好就是这出牡丹亭。那时她还说那个演旦角的特别好看,可惜她身上没带什么打赏的东西,让我帮忙给那旦角打赏。”
他还想继续说,许念狠狠瞪着他道:“不是听曲吗?谁让你说这些的!”
然后她不太自在地瞥了眼沈钧安。
昨日他还在介意这个,没想到今日就碰到宋云徽,把这些该说不该说的往事说一堆,弄得他好像成了外人一样。
也不知他心里是不是又在闹别扭。
而沈钧安此时反而平静下来,大约是想明白宋云徽就是故意来给自己找不痛快,拿起酥饼尝了口道:“味道确实不错,你若喜欢吃,我去找他们要个方子,学着给你做。”
许念听得一愣,宋云徽则嗤笑出声道:“沈大人说的什么大话,你难道还会做这种东西不成?”
沈钧安很坦然地道:“若她喜欢我就去学,学做酥饼和做学问也没什么不同,我状元都能考上,还做不出酥饼吗?”
宋云徽被他一噎,这两样能是一回事吗?
这时台上已经准备开演,沈钧安握住许念的手道:“我并不知晓当初你们看的戏听的曲是怎样的,不过往后你想看什么听什么,都会有我陪着你,。”
他见宋云徽一脸被肉麻到的表情,笑了笑道:“宋公子,你说对吗?”
宋云徽皱眉:“什么对不对的?你同她说的话,问我做什么?”
沈钧安道:“那我和夫人之间的事,也无需宋公子来替她说委屈。”
宋云徽没想到这人把他随意揶揄的一句话记得这么清楚,正想反击回去,此时戏台上,第一幕开场,旦角粉墨登场开口就唱。
许念松了口气,朝两人都投去警告的眼神道:“别多话了,好好听戏!”
宋云徽的表情不太痛快,但还是乖乖闭了嘴。
一曲唱罢,许念生怕两人又吵起来,连忙问道:“宁暇,你这次为何又来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