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曾在西齐边境的故陵城救过一个孩童,那孩童正好是西齐王善康最小的弟弟善穆。
她将善穆送回到西齐边境,遇上了乔妆改扮来寻弟弟的西齐王,两人阴差阳错结识,有了一些交情。
也正因如此,许念才知道善康和老齐王不一样,他并不是好战之人,相反他很欣赏中原的文化,希望两国能和平相处,不要再因为互相争斗而牺牲边关的百姓。
那时许念在善穆身上也看到了这个印记,因为形状特殊,许念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
善穆很骄傲地对她道:“西齐王室出生时,都会在肩胛骨上,用一种特殊的草汁画上这样的印记,象征草原最高贵的雄鹰。”
这草汁用水洗不掉,会随着岁月而加深,是西齐王室身份的象征。
而许念此刻才终于想起来,为何初次见到姜宴,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像谁。
因为姜宴的长相并不异域,只是瞳色偏浅,但这个印记提醒了许念,他的五官长得有些像西齐王善康。
想明白这点,许念心中惊疑难定:姜宴身后为何会有这个印记?他和西齐王室有什么关系?他留在崔家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时,姜宴似乎察觉到什么,他背脊一僵,猛地转身问道:“是谁?”
在那一刻,许念很清楚地在他眼中看到了杀气。
但看清自己是谁以后,那股杀气立即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短暂的迷茫和瞬间燃起的希望。
然后他将手里的柴刀放下,手掌在自己身上擦了擦,问道:“是大姑娘要找我吗?”
许念笑了笑,故意道:“是啊,姐姐说把你送给了我,让你陪我去京城,做我的暗卫。”
姜宴脸上的喜悦瞬间褪尽,手臂绷紧,腮帮咬得紧紧道:“不行!”
许念一挑眉:“为何不行?我相公可是要去京城做官的,还是很厉害的那种大官,你跟着我,不比留在渝州有前途的多?”
姜宴用力摇头,目光中竟流露出祈求之色,道:“我不去京城,就留在崔家行不行?大姑娘不想我跟着她,我保证不跟着她,只要她回到崔家,我就能保护她。”
许念歪了歪头,一时有些看不透这人。
如果他真是西齐派来的奸细,那么在京城必定能探听到更多消息,他没理由拒绝。
如果不是奉命潜伏,以他这样的身份,为何要在崔家隐姓埋名做个暗卫,他对姐姐的心意到底是不是真的?
姜宴见她不说话,更着急了,眼眶都红了起来,道:“不做护卫也可以,只要让我留在崔家,做粗使下人、做什么都行!”
许念默默看着他,姜宴从来就不是心机深沉之人,他只是不善言辞,也不善于隐藏心事。
所以他现在这副神态不像作假,他是真的很怕会离开姐姐,被自己带到京城去。
于是许念笑起来道:“我骗你的。姐姐没有不要你,但是她在生你的气,所以才让我来找你。”
姜宴的眼睛又亮了,问道:“她有什么吩咐吗?”
许念走了几步到他面前,很认真地盯着他,突然问道:“你背上那个是什么?”
在搞清楚那个印记的真相之前,她不会放心让姜宴跟着去永州,而她并不想浪费时间猜忌,不如直接问他,看他会有何反应。
于是许念指着他背后道:“你背后为何会有个印记,那是什么意思?”
姜宴猛地一震,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过了会儿才道:“二姑娘为何会问这个?”
许念笑了笑,道:“我既然看到了,为何不能问?”
姜宴脸涨得有些红,他一向口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但他心里知道这其实很不寻常。
哪个女子看到下人身上一个印记,会特意拿出来询问,除非……她知道这印记的含义。
许念也不着急,抱着胳膊等他道:“你最好不要骗我或者搪塞我,因为你没这个本事。”
姜宴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有种被剖析的感觉,那眼神如利刃,好像在告诉自己,她什么都知道。如果自己说一句假话,就别想在崔家待下去。
可这是他最深的秘密,真的能告诉面前这人吗?
于是他深吸口气,道:“我们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他们现在还站在院子里,确实不适合说太过隐私的事,不过许念知道他说这话,就是答应了要告诉自己真相。
于是她领着姜宴到了水榭,喊来胡琴让她守在外面,不要让人过来。
姜宴坐在许念对面,满脸的不自在,垂头道:“二姑娘其实知道那个印记的意思才会问我,对不对?”
许念点头道:“你倒是不笨,但是我想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印记?不然我没法安心把你留在姐姐身边。”
姜宴一听就急了,连忙道:“没有,我没有任何目的,除了这件事,我对大姑娘也绝无任何欺瞒,若有假话,天打雷劈。”
许念笑了下道:“我让你坦白,没让你发毒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留在崔家,我需要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姜宴垂下头,挣扎许久终是说出自己最大的秘密:“我娘亲是汉人,我爹,是西齐国已经去世的齐王善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