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两只绿幽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人,那东西一动不动,仿佛要随时扑倒眼前的两个人类。
叶小七“噗嗤”笑出声:“阿骨,莫要吓人,他是个胆小鬼,被你给吓没了,我就没人指路了。”
翟崮捂着胸口从叶小七身后慢慢走出来,恼道:“是那狸猫?吓死个人!它在暗处怎如此瘆人?”
“它只是看着瘆人,对人好着呢。不像有些人,长着人皮,不干人事。”叶小七朝着阿骨走去,接着对它说道:“阿骨,咱们走。”
翟崮又是一阵无语,只能默默跟在后头,他没法反驳,他的确曾经没干人事。
叶小七走过去抚摸着阿骨的脑袋,嘴里喃喃问道:“阿骨,你的主子呢?”
阿骨嗷呜一声,埋头蹿了出去,叶小七不紧不慢的走在后头。
“我们不是应该追上去么?”翟崮看着不急不慢的叶小七,疑惑不解。
叶小七一脸淡定:“不急,走得太近,反而容易让他们怀疑阿骨……”
“怀疑?什么意思?”翟崮还是一头雾水。
叶小七回头,看白痴一般看着翟崮:“畜生的好处就是……披着畜生的皮毛,干的却是人事……”
翟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晓得你是用它做障眼法,但距离太远,不怕跟丢了吗?”
叶小七神秘一笑:“你放心,我刚才摸它脑袋时,已经顺手在它身上放了点特殊花粉,它走到哪里,都逃不出我的嗅觉。这畜生的好处,多着呢……”
翟崮叹了口气:“叶小七,你能不能一口一个畜生?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夸那狸猫还是在骂我……”
“你说的都对,我就是一边夸它一边骂你,怎的?你不该骂?”叶小七说着,已经转回头,继续往前走去,丝毫不在乎翟崮的看法。
翟崮追上去几步,不甘心的解释道:“叶小七,若不是我,你以为能在噱罗岛救出这么多人?真正坏的,是那东方厝。被我当成奴隶卖出去的,都是那些狡猾作恶之人,东方厝才是那个不择手段的……他可不分男女老幼……”
“我知道。”叶小七头也不回。
翟崮愣住:“你……知道?”
叶小七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拿在手上把玩,脚步没停下:“我在岛上掳了一个守门的小厮,问过他岛上情形。知道那些酷刑你并不参与。否则,今日我断不会跟你一路同行。但是,有一点我不能理解:你为何对太子下狠手?”
提起太子,翟崮眼里再次露出杀气:“太子,他不冤枉!叶小七,没有皇上这老贼跟他那太子小贼,你绝不可能这么顺利就把我翟府绊倒。你叶小七来复仇,我无话可说;但皇上老儿自始至终都在利用我翟府,用完就随手丢掉,着实可恨!”
翟崮越说越不甘心:“小七,那皇上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府里当年的事,没有他的诏书谁也做不成……”
叶小七埋头往前走,没有回应。
翟崮语气接近哀求:“叶小七,总不能让我求着帮你,然后帮完了等你来杀我……”
叶小七回头冷冷盯着他:
“你可以不帮!我说过,答应让你同你父母亲见一面,这已经是我的底线。想要我原谅你?翟崮,等哪日我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父母,你能原谅我再说。……翟崮,恶人我见得多了,但像你这么做恶,还惺惺作态的,着实更可耻……想用弥补来忏悔,多的是法子。但若想用弥补来获得原谅,让自己心安,做梦!……在悔恨中度过残生,从躯体到心里生不如死,才是对你们这类人最大的惩罚!……翟崮,你若真有悔意,就给我受着!这是你该得的……”
叶小七咄咄逼人。
翟崮先是轻轻后退两步,接着两手无力下垂,僵在当场,眼里的亮光慢慢熄灭,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叶小七一步一步往前迈,脚板踩在泥土上,发出轻轻的“嗒嗒”声,在狭窄的暗道里极为清晰。
她没有听到翟崮跟上来的脚步声,也不打算回头看他此刻的样子,更懒得去想他是不是后悔帮了她。
黑暗里一个人孤独的行走,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陌生,甚至可以说,这是她前半生的常态。
她早就习惯一个人去面对前方的黑暗,从不指望任何谁能给她照亮前路,何况,这人还是她的仇家,翟崮。
一块方形石板挡住去路。
叶小七伸手在石板四周摸索,没有机关,也没有可以撬开的门锁。
她抬头四望,左右是坚实的石壁,身后,是无尽黑暗。
空气是新鲜的,没有想象中的憋闷,一缕淡淡的花香在头顶上方萦绕。
叶小七抬头往上看,忍不住勾嘴一笑,自言自语:“好你个阿骨,这么隐秘的出口都能被你找到……不枉阿依对你亲如手足。”
头顶,还是一块石板,但那石板看起来有些奇怪,表面太过细腻,没有石头特有的粗糙感。
这是做假做得过头了的意思。
叶小七手里捡来玩的石子往上一砸,“噗”的将那“石板”打出一窟窿来,竟是油纸糊的洞口。洞里火折子光亮一照,可不跟那石板一般?
叶小七摇头抿嘴直笑。
翟崮啊翟崮,你好歹认真些,纸糊的洞口,逗谁玩呢?
叶小七伸手将那油纸往下一扯,露出上面横竖架着的枯枝败叶来。
她刚要随手丢掉那油纸,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猛的收回手,火折子凑近那纸张,仔细打量。自然什么都没看到,但她不甘心,将油纸放在火苗上点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燃烧的油纸。
只见那油纸燃烧瞬间,几行字隐约可见:“出门左拐,打开第三道石门进去,第五个供台下方,就是入口。有三个珩王,其中一个是真的。另外两个假珩王武功高强,一个善暗袭,一个善使毒……小七,我只能送你到这了。有缘再见,若无缘,就此别过,你好自为之。罪人翟崮。”
油纸燃烧殆尽,只剩一缕轻烟慢慢消散在空气里,散发出淡淡的花香。那是她惯用的迷香味道,翟崮用这香味熏纸,是个什么意思?想用这样的方式跟她表明态度么?
叶小七猛回头,来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没有半点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