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立政殿,李承泽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杨烈和于万里也在,除了秦不晦,殿上还有几个人,李承泽对这几个人有些印象,但印象并不深,只知都是朝廷武官。
大夏先前的那些有名有姓有战绩的将领都已经被先帝葬送在漠北草原上了,除了百战之下无一胜绩的杨烈,剩下的这些实在是没什么记忆点。
陛下驾到,众人行礼,然后就是齐齐一愣。
怎么有个女人跟着陛下进了立政殿?
大夏立国之初,高祖就定下了女子不得干政的铁律,陛下却公然带了个女人来到立政殿。
这不是有违祖宗礼法么?
不行。
这个头开不得!
于万里是个铁头娃,直接开口说道:“陛下,女子不得干政,此乃祖宗礼法,祖宗礼法不可违,还望陛下将此女赶出殿去。”
秦思雅本就不想来,是李承泽非拉着她来的,此刻听于万里这么一说,她顿时就慌了:“陛下,要不臣妾还是走吧?”
李承泽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走什么走?乖乖陪朕在这儿听他们说,听完之后告诉朕你是怎么想的。”
不但在立政殿上公然与此女拉拉扯扯,还公然宣称要听此女对军政大事的意见!
“陛下不可啊,陛下……”
“闭嘴!”
李承泽一声怒吼就把于万里的话给堵了回去,然后又瞥了眉头紧锁的秦不晦一眼才继续说道:“惠妃乃是秦相之女,朕让她给朕出出主意,有什么问题?”
什么?
这女子就是惠妃娘娘,秦不晦的女儿?
于万里和杨烈对视一眼,然后就皱起了眉头。
两人的想法差不多,都觉得李承泽将秦思雅带来立政殿不是为了展现对秦不晦的信重,就是惠妃娘娘在陛下耳边吹了枕头风。
如此一来,事情怕是不好办了……
秦不晦也有些楞。
居然直接把秦思雅带到立政殿上来了,这不是在坏我秦家的名声么?
恩威并施也好,展示信重也罢,哪儿有这么玩儿的?
跟他一起来的那几个武官倒是半点儿也不在意。
非但不在意,心头反而还有几分欢喜,陛下带女人上殿肯定不对,但如果带的是秦相的女儿,那就另当别论了……
见秦不晦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但还没有呕血三升,愤而辞官。
李承泽决定再给他上上强度。
“爱妃,坐。”
坐?
坐哪儿?
立政殿上就只有一把龙椅,难不成让她坐到龙椅上去?
就连跟着秦不晦一起来的那几个武官都被惊到了。
秦不晦也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陛下如此宠爱小女,臣心中甚是感激,但那龙椅却不是什么人都坐得的,故而臣斗胆请陛下给惠妃娘娘另设一座。”
李承泽立刻笑道:“不用那么麻烦,坐朕腿上就行。”
坐腿上?
这里可是立政殿!
是严肃庄重仅次于承明殿和太庙的地方!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李承泽又拍了拍大腿朝秦思雅笑道:“爱妃,来!”
秦思雅已经被吓傻了,她可不敢在这里坐到李承泽腿上去。
见她不肯动,李承泽就自己动,直接一把就将秦思雅拉到了腿上。
秦思雅大吃一惊,刚挣扎了一下,腰间便多出一只大手将她紧紧环住,让她无法轻易起身。
李承泽紧接着又搂住她的肩头将她往后一拉,同时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乖乖听话,否则朕可是要生气的,朕若是生气了,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秦思雅不敢动了,乖乖的靠在李承泽怀中,那小鸟依人的模样儿,看着就让人羡慕。
硬控住了她,李承泽又瞥了秦不晦一眼。
秦不晦的脸色比刚刚更加难看,但还是没有呕血三升,愤而辞官,还得继续上强度。
“不是有事要奏么?怎么都不说话?若是无事,就都退下吧,莫要耽搁朕与爱妃共度春宵,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秦思雅唰一声就红了脸,直接就把脑袋埋进了李承恩怀中。
见李承泽和秦思雅如此亲昵,而且还是在立政殿上,杨烈和于万里哪里还敢开口?
两人甚至已经做好了被革职罢官,抄家杀头的心理准备。
秦不晦也没答话,他现在很矛盾。
李承泽宠爱秦思雅,他是很高兴的,但这里毕竟是立政殿,一旦传扬出去,秦思雅定会被扣上个“妖妃”的帽子,进而影响到将来立其所出为储君之事!
这仨儿不说话,羽林军统领王仁便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要参征北将军杨烈!”
“参他什么?”
“杨烈趁羽林军中大小将官全都告病在家,昨日拿着一方镇纸把七个儿子都安插到了羽林军中担任要职。”
不止羽林军,全京城五品以上武官全都告病在家,否则杨烈也那么容易就能接管羽林军。
这事儿算是秦不晦搬起石头砸了他自己的脚。
但他觉得无所谓。
杨烈在军中并无威信,只要李承泽一句话,他立刻就能把羽林军的控制权夺回来。
而且杨烈的吃相实在太难看,竟把他那七个名不见经传的儿子全都安排到了羽林军中,还个个都在关键位置,小皇帝只要不傻,定会将其全数罢免。
“杨爱卿,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听出李承泽的语气果然有些不快,秦不晦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得色。
杨烈心知要完,但就此伏诛,他又实在不甘,便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小心翼翼的答道:“回陛下,确有此事,但臣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朕不需要你的解释!”
李承泽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杨烈顿时如坠冰窟,心里头哇凉哇凉的。
就在这时,于万里上前一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李承泽大声说道:“高力,去把朕的虎符找出来交给杨将军。”
众人齐齐愣住。
全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直到高力拿来虎符送到杨烈身前,众人才确定刚刚没有听错!
李承泽又说道:“杨将军,这事儿是朕考虑不周,让你被误会了,如今朕将虎符交予你,还需要对军中作何调整,你照自己的意思去办就行。”
人生的大起大落,竟是这般的刺激!
杨烈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接过虎符的同时狠狠一脑门儿砸在立政殿的大理石地板上:“臣当肝脑涂地,以报圣恩之万一!”
演得还挺像!
都他么开始往军中安插自己的亲儿子了,而且一上来就是七个!
要是这七个儿子都是人才也就算了,可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杨烈自己都是个百战无一胜的废物,他培养出来的儿子到了战场上能有什么用?
不过正好。
要的就是这效果,只是可惜了那些普通的士兵,要为了朕的成神大业跟着这父子八人去战场上送死……
李承泽一边在心头为即将赴死的大夏将士们默哀,一边又语重心长对杨烈的说道:“肝脑涂地大可不必,杨将军你记住,此战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尽量少死人,所以装备一定要精良,粮草一定要足够,花多少钱都无所谓……都是我大夏的好儿郎,朕舍不得他们死啊!”
听听!
你听听!
如此大方的陛下,哪个领兵的会不喜欢?
杨烈哭得更厉害了:“陛下此言,臣定叫军中儿郎个个知晓!”
李承泽又说道:“不仅如此,你还要告诉你那七个儿子和军中大小将领,他们都是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儿女的亲爹,他们若是死了,叫他们的父母妻儿今后靠得谁去?所以到了战场之上,千万莫要头铁,保住自家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听听!
你听听!
如此仁义的陛下,打着灯笼找上五百年都找不出第二个!
杨烈已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给李承泽磕头。
虽然哭得稀里哗啦不像个男人,但从这一刻起,他心中已然有了强大无比的信念。
他要为陛下生,比陛下死,为陛下征战一辈子!
他还要为陛下守境安民,为陛下开疆拓土,让陛下成为千古第一大圣君!
他若做不到,便让儿子接着做,儿子若是做不到,便让孙子接着做,孙子若还做不到,就让孙子的儿子继续做下去……
李承泽没看出杨烈的内心戏。
他觉得杨烈这哭戏演得实在太假,便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大军出征在即,定有诸多事项需要处理,杨将军且去安排,莫要在此浪费光阴。”
杨烈立刻起身告退,走出大殿时虽然依旧哭哭啼啼,但胸膛却是挺得老高,手中虎符更是攥得紧紧的,就仿佛那是他全家老小的性命。
到得立政殿外,被那绚烂的阳光一照,他突然心生豪迈,擦干眼泪,扬起脖子便是一声暴喝:“必胜!”
他吼得太大声,不仅吓了李承泽一跳,也把立政殿内呆若木鸡的一帮人全都惊醒。
紧接着,秦不晦便阴沉无比的开了口:“于万里挪用岁币,还请陛下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