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感人, 但虞微年不相信爱情。
爱情就像一壶烧沸的开水,变凉只是时间问题。
柏寅清现在还年轻,又是初恋, 难免对当下这段感情有着执念,又妄想永远。
可虞微年经历过多少段感情他自己都数不清, 如果说爱情是一场游戏, 那么他必然是其中的高级玩家。他能够熟练应对各种约会画面, 以及各种突发状况。
“你想要的爱, 我给不了你。”
虞微年坦白直言,他确实给不了,因为他根本没有。他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 试图劝说,“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爱情和人, 如果有, 那一定是骗子与谎言。”
“……”
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爱情, 连爱情的存在都有待考证。柏寅清当然知道这一点, 从他那没有感情却能够结合,只为诞下后代的父母,从他身边许多人身上, 都能够印证这一点。
良久,柏寅清才说:“以前,我也不相信爱情。”
柏寅清和虞微年在截然不同的环境下诞生,柏寅清像一颗被人工拔苗助长、每根枝杈都被修剪得完美的参天大树, 虞微年却像一阵没有经过后天雕饰、自由自在的风。
微风徐徐吹拂,树木因其强壮岿然不动,原以为能不受影响,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每片树叶与枝干都在晃动,已经被这阵风完全吞没了。
柏寅清试图通过归纳总结恋爱知识,套用公式,得到一段完美的爱情。他却忘了,感情无法人为操控。
他既然能违背理智喜欢上虞微年,他也自然不能操控虞微年的情感。
“我知道对你来说,爱情是游戏,是新鲜感与刺激。”柏寅清看向虞微年,“如果你想赢,我可以输。”
哪怕他拥有和虞微年同样的胜负欲,与刻在本能中的独占欲与控制欲。
虞微年眼神愈发复杂,他发现他也愈发看不懂柏寅清了。柏寅清将他囚禁在此地,算得上扳回一城,“赢”了一回。
费尽周折占据上风的柏寅清却说,他想赢的话,柏寅清也可以输。
从追求柏寅清开始,虞微年便不断感觉到挑战、刺激、新鲜感,他喜欢狩猎的过程,也喜欢一步步攻略猎物,看猎物挣扎无果落入网中。在一起之后,激情减退,他对柏寅清的确没有那么上心,他追求的新鲜感与刺激随着时间淡化。
可现在,他居然被唤醒了熟悉的感觉。
刺激、新鲜感,以及好奇心。
真神奇,他居然会对同一个人,甚至是已经腻歪了的人,再次涌现这种感觉。
虞微年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为什么柏寅清为什么能做到这一步因为爱吗可这是他最不相信的东西。
思绪纷扰纠缠,像理不清的线头。可惜当下不适合思考,更不适合谈情说爱,窗外雨势猛烈,天空翻滚着浓烟般的黑云,各种物品在空中翻飞乱舞,仿佛世界末日来临那般可怖。
虞微年神色自若地转移话题:“我们没回去,就不能给小猫做猫饭了。他会不会不够吃”
“不会,有自动喂食器和喂水器,保险起见,我也单独放了水碗和猫碗。”柏寅清说,“而且,这雨也下了那么久。”
虞微年随口敷衍道:“是啊。”
他蓦地想起柏寅清曾承诺过,也会和他一起好好爱小猫。在养小猫这件事上,柏寅清的确尽职尽责,挑不出错。
虽然久久是他养的猫,可实在惭愧,接回来之后,他居然没有喂过一次猫饭、铲过一次猫砂……
柏寅清包揽一切活儿,虞微年只需要抽出时间陪久久玩。
“用不了多久,我们应该就能得到救援。”
这种旅游业发达的海岛有着丰富的应对突发状况经验,更别提柏寅清是这里的贵客,就冲柏寅清花的那些钱,他们也不可能怠慢柏寅清。天气如此恶劣,若是他们联系不上柏寅清,必将做出相应措施。
小木屋里没有多少娱乐设备,唯独胜在结实牢固。幸运的是,灯还能开着,可作为习惯现代社会的人来说,待不了多久,便会觉得无聊。
若是之前,虞微年还能和柏寅清做点别的找乐子,现在算了吧。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往床上一坐,熟练又自然地躺在里面那个位置。
“我困了,要补个觉。”
虞微年试了试床垫,还算舒适,勉强过关。
他慢慢躺下,看向柏寅清,“你呢”
柏寅清似乎就等这句话,站在床沿的他,闻声立刻进入被窝,但仍注意着虞微年的脸色,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他一点点挪近,直至虞微年皱眉,他才停下,不敢再靠近。
二人之间能够再躺下一人,按理来说也不远,柏寅清却觉得难以忍受。
从前他们都是负距离抱在一起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柏寅清这么好玩儿
他神色不变,柏寅清便一步步试探。待他稍微露出许些不满、生气的表情,柏寅清立刻不动。
像一只会察言观色的、特别听主人话的大型犬。
虞微年觉得好笑的同时,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却一时间没想起来。待他将被子掀开,一枚熟悉的小方巾,被塞入手心。
他惊诧地看向柏寅清:“你这也随身带着”
柏寅清解释:“你昨晚没怎么睡,我怕你今天要补觉,没有小毛巾睡不着,干脆一起带上了。”
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虞微年:“……”
这也太贴心……如果非要评级,柏寅清肯定能评个金牌管家称号。
手心捏着一枚小方巾,虞微年蜷缩在被窝中,闻着熟悉的、来自柏寅清身上的冷冽气息,听着外头的暴风雨声响。
意识随着困意逐渐涣散……他们也太倒霉了吧竟正好遇到这样的鬼天气。
困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
半梦半醒间,虞微年又发现了一件事,他现在竟已完全适应了柏寅清的存在,不论是柏寅清的体温还是气息。
“年年……”
背后传来低沉男声,柏寅清似是忍了很久,才轻声开口,“可以转过来吗”
“我想看着你的脸。”
闻声,虞微年冷哼一声,他原本只是微侧躺,如今故意和柏寅清作对似的,变成完全侧躺,只给柏寅清看他的后脑勺。
“我不想看到你的脸。”他冷酷拒绝。
柏寅清只能说:“好吧。”
真这么听话
虞微年闭目养神,总觉得柏寅清不会乖乖听话。但他来不及多想,窗外雨声混合闪电,本该是十分可怖的场景,却因身边熟悉的气味与温度,他逐渐浮上困意。
他无意识拿颊肉蹭了蹭小方巾,眉眼再度舒缓。正当他进入梦乡时,迷糊之间,后背落入一个宽阔炙热的怀抱。
趁虞微年睡着,柏寅清才偷偷抱了过来。
柏寅清看见虞微年颤了颤睫毛,似是有些不开心,但最终虞微年只是稍稍将小毛巾捏紧了些。没几秒,手指舒展开来。
他这才试着将虞微年翻了个面,改为面对面拥抱的姿势。
至此,柏寅清才获得莫名的满足感。他垂眸看着虞微年的睡颜,听着虞微年的呼吸,感受虞微年的体温……有关虞微年的任何一切,都能叫他感到心安,以及无比餍足。
这比任何特效药都要来得管用。
在抱着虞微年的情况,柏寅清逐渐有了睡意。好景不长,他再度被身体不适唤醒,副作用重新涌上,侵占他的四肢百骸,胸口更是心悸般发闷发痛。
最糟糕的是,性/瘾也在这时发作。
各种感官混乱交织,能够统一用痛觉来形容。柏寅清脸色苍白,稍稍平复呼吸。
他紧紧搂住虞微年,低头嗅了嗅虞微年的发丝,又蹭了蹭,像得到短暂安抚那般,紊乱吐息渐渐变得平稳。
柏寅清抱着虞微年,用手梳着虞微年的发丝,捏玩着虞微年的手指、下巴,他听着窗外雨声。趁虞微年熟睡,也会悄悄亲亲虞微年的发顶。
逐渐的,他感到不对。
体温不对。
和柏寅清相比较,虞微年的体温会凉一些,所以虞微年总是嫌弃他怀里很烫,夏天不想被他抱着,因为会出汗。
但现在的虞微年,雪白肌肤自内透出异样的水红色,面颊、额头都浮现烫意,竟连鼻尖都沁出许些热汗。
柏寅清刚想去取医药箱,小木屋唯一的光亮熄灭,应当是因为雨势太大影响到电路。
小木屋没电了。
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柏寅清眉眼愈发凝重,他抬手取过床头柜上的医药箱,拿出电子温度计,帮虞微年测了测体温。
果然发烧了。
“年年,年年”
柏寅清唤了两声,虞微年都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是因为睡得太熟,还是因为发烧意识不清。
他只能点亮小木屋里的蜡烛,借着昏暗光线,他再次低声喊,“年年”
“嗯”
好半晌,虞微年才迷蒙地睁开眼睛,目光略有涣散,带着茫然与起床气,面颊和眼尾都是湿红的。
被打扰好梦,虞微年来不及发火,便听柏寅清语气紧张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
虞微年愣了愣,他慢一拍,迟钝地开口:“我想睡觉……”
滥用药物带来的副作用仍在继续,柏寅清却不敢松开虞微年。小木屋最多只能充当避难所,如今还停了电……
他边思索接下来的对策,边给虞微年喂退烧药。
没睡醒加发烧时期的虞微年,透出几分乖。让张嘴让张嘴,让喝水让喝水,等把药吃完,他才不满地皱眉,有气无力瞪着柏寅清,似是指责柏寅清给他“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