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十 作品

第17章 同床共枕

柏寅清神色不显,一如既往平静,甚至冷酷到了极点。

镜头之内,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镜头之外,宽大手掌紧攥一件外套,手背因过分用力而绷出青筋,仿佛要借这个力道,将外套主人的气息全部融进骨血里。

虞微年又对屏幕眨了眨眼睛:“柏寅清”

柏寅清冷淡地看了过来。

“你的耳朵好红啊。”虞微年哼笑着说。

视频被瞬间挂断。

其实虞微年什么都没看到,柏寅清那边光线昏暗,他根本看不清柏寅清的耳朵颜色。

他随口一句逗/弄,柏寅清反应居然这么大

虞微年肩膀颤动,半晌还是没能憋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柏寅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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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放着一个袋子,里面是打包好的小方巾与保温杯。

虞微年洗完澡出来,便能直接拎走。

回到医院,柏寅清正躺在病床上,平静地看向遥远的窗外。英俊冷漠之中,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忧郁。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类型,虞微年也是头一回遇到像柏寅清这种,完美符合他理想型的人。

“我简单炒了几个菜。”虞微年将保温盒取出时,不经意露出他手背、腕骨的“烫伤”。他支起小桌板,“你吃吧。我吃过了。”

柏寅清自然注意到了那红痕,旧伤添新伤,当下的烫伤比先前更加严重。

他沉默片刻后,道:“你不需要做这些。”

“可是我想啊。”虞微年认真道,“我喜欢你,我在追你,我想对你好。”

柏寅清:“我不喜欢你。”

这种话,虞微年已经听腻了:“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柏寅清到底年轻,面对虞微年的死缠烂打,他头一回产生束手无策的无奈感。

但他不相信有人会无条件百分百喜欢另一个人。

色香味俱全的菜色陈列在眼前,柏寅清长期没有进食,只之前喝了些鸡汤。紧绷的情绪稳定后,饥饿涌上。

目光在虞微年的手上停留片刻,最终收回。

柏寅清没有拒绝虞微年的好意。

“柜子里有简单的折叠床,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可以吗”虞微年得寸进尺道,“我提前洗漱洗澡过,你知道的。”

柏寅清:“我不需要你陪。”

“可我担心你。”虞微年道,“柏寅清,我今天刚看到你的时候,你脸色特别难看,生怕你下一秒就晕倒,我放心不下你,特别想离你近一些。就像我平时在学校里看到你,你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柏寅清抬眼:“你觉得我很可怜”

“不啊。”虞微年不假思索,“我只是心疼你。”

“……”

虞微年说这话时十分自然,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柏寅清再次哑声,他垂下视线,将饭盒里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

虞微年:“好吃吗我第一次给人做饭。”

柏寅清:“还可以。”

虞微年:“那就是好吃的意思。”

现在虞微年已能够大致掌握柏寅清言行下的潜在之意,他也注意到了,柏寅清不止一次看向他的手。

他已确定,柏寅清吃示弱、装可怜这一套。

收拾垃圾的保洁进入房间,将房间内垃圾收走。

房间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虞微年假模假样地拉开柜子,看了眼折叠床,目露嫌弃:“寅清,折叠床看起来都是灰,好脏。要不我们今晚挤一挤吧”

柏寅清:“别这么喊我。”

“你答应了”

虞微年速度极快,他往床上翻身一滚。

对上柏寅清错愕的眼睛时,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你放心,我睡相很好,也不打呼噜。”

柏寅清只是一时不慎,便被虞微年占了半个床位。

近距离下,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气息尤其明显,搁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僵硬,连神色都开始凝固。

柏寅清尽可能忽视身边温热的存在,竭力维持声线:“不想睡折叠床,还有多余的房间。”

“不要嘛,我想跟你待在一块。”

虞微年自若地将被子扯过来一点,他闷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多情水润的眼,“万一你半夜又做噩梦呢我担心你,也怕你找不到我。”

“我们将就挤一晚吧。”

“虽然我是gay,但我是一个有原则的gay。”虞微年顶着一张渣男脸保证,不太有说服力地给出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就算柏寅清半夜做噩梦,也不会找虞微年。而且,他是一个成年男性,不可能能被虞微年强迫做什么。

他正要说话,先看见虞微年手上的一方帕子。

这是一款婴儿毛巾,尽管被保护得很好,但仍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虞微年解释:“这是我小时候用过的洗脸毛巾,这样的小毛巾还有很多。我晚上必须要握着它们睡觉,不然睡不着觉。”

柏寅清眼色微妙。

花心轻浮、游戏人生的浪子,居然有着小宝宝一样的习惯。

柏寅清沉默的间隙,虞微年似乎已进入睡眠状态。他困得不行,还调整了下姿势,寻到他觉得舒适的睡姿后,又以面颊蹭了蹭松软的枕头。

虞微年用那只被烫红的手,紧紧攥住小方巾时,雪白侧颜乖顺又秀美,睫毛卷翘浓密,随着呼吸缓慢翕动,在眼下投出柔软的阴影。

这样的他,倒真像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小婴儿。

但柏寅清比谁都要清醒,这一切都是假象。

他不会上当受骗。

“虞微年,你起来。”柏寅清寒声道。

虞微年眉心微拧,他抬手握住柏寅清的手腕,“烫红”的手背毫无掩饰暴露在柏寅清的视野下。

“不要吵了,我好困。”呢喃轻语,带着许些气音。

虞微年看起来已经睡着了,但手劲却不小。柏寅清试着将手抽出,虞微年抱得更紧,如若强行抽走手,可能会把虞微年弄醒。

他陷入两难境地。

他尤其注意与人交往的尺度,建立起坚固且严密的社交堡垒,像虞微年这样屡次挑衅边界,并肆无忌惮闯入他领地的人,只有虞微年一个。

以至于柏寅清并没有丰富的应对经验,他只能被迫僵硬地躺在原地。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与气息,与他间隔不过一臂。

沸腾的情绪在身躯内翻涌,他浑身烫得厉害,烫得烧心。在逐渐变重的呼吸声中,他调低空调温度。

却根本无法起到降温效果。

柏寅清没有办法,试图以药力压下骨血内的渴望。也许是心理作用,两颗药下肚,他的情绪稍有平缓。

规规矩矩睡在一角的虞微年,可能觉得冷,他突然贴身挨了过来,蜷缩进柏寅清的怀里。

又粘人地将一条腿抬起,搭在柏寅清的腰侧。

时间像在此刻静止,皮肤与衣料的细微摩擦声淹没所有感知。

柏寅清骤然紧绷,刚吞服的两颗药丸丧失作用,不合时宜的性冲动像烘焙过后的面包膨胀,撑开每一根血管。

虞微年洗过澡,柏寅清闻到的味道,全部是他身上本来的味道,混合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与热度不容忽视地侵占柏寅清的领地,亲密接触带来电击神经般的激烈快/感,又让他诡异地渴望更多……

“好冷……”

虞微年往柏寅清怀里挤了挤。

他几乎挂在柏寅清身上,身体又热又软,唇瓣挨蹭过柏寅清的耳根,用气音含糊不清道,“柏寅清,你抱抱我……”

“……”

扑面而来的淡香像烤箱内的蛋糕,蓬松充盈而又柔软。柏寅清闭上眼,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虞微年的体温,以及随着呼吸而产生的身躯颤动。

空调温度已调至最低,柏寅清却起了一身热汗。

这次病症爆发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推开虞微年,否则他无法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意外。

柏寅清警惕任何可能让他沉迷的事物,也厌恶失控的感觉。他双目紧阖,习惯性屏住呼吸,可闻不到虞微年身上的味道,虞微年的存在感依然清晰。

虞微年不仅很香,体温也很热。当虞微年挨在他怀里时,那些变态的、澎湃的、克制的欲望疯了似的滋长膨胀,贪婪地渴求更多。

“放开我。”柏寅清闷喘了口气,竭力维持理智。

熟睡的虞微年却听不见这声警告,反而似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小动物,不断往柏寅清怀里挤。

柏寅清一睁开眼,便能看到修长雪白的脖颈,与线条流畅的锁骨。虞微年的皮肤太白了,好像能轻易留下独属于他的痕迹。

虞微年微微蜷着身体,薄毯无法阻挡寒意,因此他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柏寅清,获得炽热的火源。

像一只主动送上门的猎物。

一滴热汗顺着柏寅清的下颌流淌,蓄在下巴,最终摇摇欲坠,滴落在虞微年的脖颈间。他仍静止地躺在那儿,手中乖巧地捏着婴儿方巾,肩颈线却形成一道濡湿反光。

那是柏寅清留下的黏腻痕迹。

这让他内心产生一种病态诡异的满足感,他仿若成了在配偶身上留下气味标记的雄性,又有另外一股原始冲动,令他迫不及待留下更多标记,好让配偶里里外外都是他的气息。

光是想象这种可能性,呼吸就变得难以自控。柏寅清突然明白医生说的那句话,滥用药物的后果必然是反噬。

难以压制的,是因为药物反噬吗

由于睡得很熟,虞微年面颊泛着一层粉,皮肤细腻而富有弹性,看起来十分柔软。柏寅清凝视片刻,想伸手触摸,却还是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