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贵族回去后,腰杆子强硬了不少,恨不得明日就将刘彻、刘瑶所需的京观弄好,第三天将边市开了,然后开启买买买,草原,当东胡内部的话事人。
但是这个消息对于东胡的其他部族就有些刺耳了,尤其与乌桓有些不对付的鲜卑。
之前大家一起被匈奴打压,双方虽然以前是同一个祖宗,但是后来毕竟也分家了,可现在乌桓抢先抱上汉人的大腿,他们落后了一程,这一步慢,步步慢啊。
现在鲜卑虽说也归顺了,他们自认不比乌桓差,别说没有得到汉天子的召见,连个嘉奖旨意都没有,待遇压根不能与乌桓比。
加上乌桓人又在鲜卑人面前嘚瑟,诉说长安的繁华,还有汉天子的重视、连匈奴煞星霍去病都对他们以礼相待。
鲜卑人越听心里越酸,越想眼睛越红,鲜卑贵族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
乌桓人不是宣扬汉天子看重他们,若是圆满完成了匈奴京观之事,就开放乌桓边市吗
反正砍匈奴人头有钱拿,汉天子也没有禁止其他部落抢活,他们也要赚钱,他们鲜卑人的勇猛不亚于乌桓。
就这样,竖年,边塞稍微暖和时,乌桓人与鲜卑人开始在塞北抢活干,你争我夺,互相使绊子,让静谧了一冬的草原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不过这个热闹,是对于看热闹的边塞军民,对于草原部落,却是遭了大灾,本身游牧民族骨子里就带着掠夺、嗜血,虽说刘彻之前下旨,说只清理不归顺汉族的人,可是在某些乌桓人、鲜卑人眼里,脑袋砍下来,难道脑门上还刻着“归顺”或者“不归顺”
为此,之前许多许多舍不得草场的归顺部族为了安全,不得不举族迁移到边塞郡城附近,距离边城有些远的部落,纷纷在驻地周围挂上汉廷龙旗,防止被乌桓、鲜卑那些人给偷袭,全族被割脑袋。
看到鲜卑人、乌桓人这般“努力”,之前归顺汉廷的匈奴别部羌族、丁零这些也跟着抢活,想要以此作为功劳,得到汉廷的重用和青睐。
一些匈奴部落信不过汉廷,为了避祸,不敢待在漠北,带着族人迁移到西域,粗略估算,此番逃到西域的部落大概有二十万规模,然后鲜卑、乌桓、羌族这些人见状,也不客气,既然跑到西域,说明与汉廷不是一条心,根据汉天子的诏令,可以筑京观。
就这样……
漠北的热闹又联动到西域。
鲜卑族、乌桓族、羌族等人对于抢占西域地盘没兴趣,但是接着清理匈奴人的借口,趁机捞钱、打劫的心思还是有的,并且还落到实处,有时候顺便趁机也捞几个西域脑袋冲数。
西域的那些小国麻了,他们搞不懂,此事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怎么会连西域都牵连到,那些鲜卑人、乌桓人是不是看他们过的好,故意趁火打劫。
不管是何根源,但是现今他们西域被那群胡人搅的天翻地覆,连商路都影响到了,三天两头就有西域商人向那些西域国王诉苦,说他们被胡人给打劫了,不仅损失了财物,有的连命都保不住。
一次、两次,还能忍受,可是时间长了,那些人就连国王的商队都敢碰,而且和那些游牧民族压根说不清道理,对方拿着汉天子当令箭,将一切过错都推到匈奴人头上,甚至还指责西域各国包庇匈奴人,给汉廷作对。
西域各国听得差点晕厥。
什么叫他们包庇匈奴!
他们也讨厌匈奴,之前匈奴势大的时候,他们西域就被压榨,这点谁也没忘,哪国没被匈奴人欺负过,匈奴跑到西域地盘,他们也没办法,西域多小国,许多小国压根打不过匈奴,再说西域太大,不是乌孙、大宛这种大国,也支撑不了打仗,匈奴人随便压过来一次,小国就国破家亡了。
西域各国见与那些草原人说不清道理,打又打不过他们,纷纷派使者给边郡太守送信,让他们管管那些草原人,边郡太守嘴上安抚的挺好,说是派人细心查探一番,确认事实,才能向天子奏禀。
乌桓人、鲜卑人、羌人那边接到问询后,自然矢口否认,并且还指责西域人包庇匈奴人,若非西域人袒护,匈奴人也不会在西域过的顺风顺水。
西域国王们听到回复,气的几乎快要吐血。
双方接着又开始陷入扯皮对骂当中。
这些事也都摆到了刘彻案前。
看着乌桓、鲜卑、羌族等人干活这般卖力,并且得到了让人惊喜的效果,刘彻决定将打仗时间往后拖一下,听说在马鬃山附近的京观已经凑了二十多万,现在速度慢了下来,再给他们两个月,估计应该能凑过三十多万,到时候出兵,一者收拾匈奴,二者震慑胡人各部,三者他打算在马鬃山举行一场祭祀,告慰天地。
天天看这些情报,刘彻从未觉得如此舒心过,不过也有让他头疼的事情。
他之前以为京观之事,应该会折腾个一两年,可是从未想过,此事会让草原各部争起来,鲜卑为了拖乌桓后腿,与其相争,羌人、羯人、丁零那些,为了不让东胡做大,纷纷也抢功劳,得亏当初定的目标够大,若是以阿瑶十万的标准,估计去年年底,就已经将京观弄好了。
只不过乌桓他们干活卖力,现在轮到他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原先他还想着趁着国库丰饶,又不打仗,修建一些建筑用于祈福、求神,或者建些宫室改善一下条件。
可是现在长安扩建,加上京观一事,他手中的钱就无闲余了,东方朔天天给他诉苦,让他头疼不已。
过往此人风趣幽默,说话十分有趣,自从管了国库,三句不离钱,若不是看他尽心尽力的份上,外加是自己亲戚,自己都要将他给换了,还自己一个清静。
偏偏他的长女听不出他的烦躁,听说要将东方朔给换了,那是跃跃欲试,积极踊跃地表示要做大司农。
刘彻一下子觉得东方朔的优点数不胜数,臣子将他的家败了,他还能诛族来平复怒火,可若是阿瑶出手,他找谁算账,总不能自己找自己吧。
不过刘彻觉得刘瑶应该也为钱在头疼。
父女同病相怜,现在总应该有共同语言吧。
……
刘瑶在府中逗阿月、阿轩玩,听说刘彻宣她入宫,看着传话的小黄门,纳闷道:“阿父为何宣我进宫”
小黄门笑的眼睛都挤成缝了,“奴婢不知,不过陛下近日心情很好,可能有好事与长公主说。”
刘瑶戳了戳阿月小家伙的软腮,自问自答:“好事啧啧,总觉得不对劲。”
她一个公主,也不干涉朝政,朝堂中就是有再多好事,刘彻给三公九卿炫耀就行了,和她炫耀,和对牛弹琴差不多,说不定自己还会泼他一盆冷水。
不过……
刘瑶想起曹襄说起的关于草原还有西域的热闹,眼珠子转了转,难道是因为这事
阿月笑盈盈学话,“不对劲!”
阿轩也点点头,“不对劲!”
刘瑶点了点两人的小鼻头,“你们懂什么意思吗”
两个小家伙回以迷茫的眼神。
他们不知道啊!阿母这样说了,他们也就这样学了!
刘瑶扑哧笑出声,不过没有耽搁,命人给她换了一身常服,然后进宫。
……
到了未央宫,刘彻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阿瑶啊!”
刘瑶脑中雷达瞬间响起,当即笑的比刘彻还要热情,“阿父,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距离上次,已经十五载未见了,儿臣甚为思念阿父!”
刘彻一噎:……
不就是五日没见,这孩子一见面,上下嘴皮一碰,就弄出十五载,她又不是去修仙了,就是修仙,也没这么算的。
刘瑶见状,用大袖掩住唇角弧度,假装羞怯地看着他,“阿父,儿臣今日进来,有一事相求,还请阿父帮忙!”
刘彻盯了她一会儿,“……先说事。”
刘瑶哀怨睨了他一眼,“阿父身为天子,怎么做事如此不爽利!”
刘彻则是冷飕飕道:“朕养了你二十多年,还不清楚你的心思,给你爽利,恐怕朕就要心郁了。”
“……”刘瑶心虚抹头,装作没听见。
刘彻没想到还猜对了,顿时眼睛瞪大,“你还真是这心思!”
“……哈呵呵。”刘瑶干笑两声,上前拉着刘彻坐下,亲自给他奉茶,热情道:“阿父,这不是那些乌桓、鲜卑干活太卖力了,眼看着京观快要形成,我手中不富裕,想要和你借一笔钱应急。”
听到这话,低头饮茶的刘彻面色微僵。
真是巧了,他也在为这事发愁,近万万钱帛,他也心疼,因为这事,他都打算紧衣缩食,连宫室都不打算修了。
“阿父”刘瑶见他不说话,又轻声喊了一下。
刘彻抿了一口茶,将杯盏放到一旁,“阿瑶,你可知朕宣你进宫是因为何事”
“不知道。”刘瑶老实摇头,她仔细打量刘彻的表情,眸光微转,有些狐疑道:“阿父,你难道也打着和我一样的心思”
刘彻:……
虽然不是一样的心思,却是同一件事。
刘瑶见他沉默,不可置信,“不会吧,儿臣有多少家当,阿父你还能不了解吗苍天啊!大地啊……”
“朕知道你有多少钱,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刘彻打断她的话,“今日宣你来,只是想问你,钱你打算怎么出”
“怎么出”刘瑶慢吞吞道:“自然循序渐进,如果阿父你不借我钱,我就只能倾家荡产了。不过你放心,为了塞外安稳,儿臣不会丧良心欠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