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濯韶华 作品

第137章 乌云压城

二月,大汉皇帝刘彻带着皇后从长安出发,开始了边塞巡幸,大将军卫青、冠军侯霍去病、平阳侯曹襄、诸邑公主等人随行。

桑弘羊为了防止桑迁被东方朔压榨,让桑迁跟着刘珏,夫妻俩一起走。

东方朔无语。

好不容易用熟练的人,怎么跑了。

刘瑶嘱咐卫子夫要照顾好自己,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离开。

队伍启程后,銮舆上的卫子夫挪到车窗旁,撩起窗帘,看着远处稀疏的房屋、大片的田地,推测离开长安的多远了。

春寒料峭,二月的长安与冬日无异,甚至今年比过年的时候还冷,可卫子夫仿佛看不够似的。

二十多年前,自己还是平阳公主府的一名歌姬的时候,原以为自己顶多就是等颜驰色衰时,出府寻一良人,何曾想过今日自己会成为大汉皇后,与陛下一起,能以如此架势,走出长安城。

“阿母!”

刘珏轻快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吱呀一声,刘珏挤开车门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檀木食盒,“阿母,这是红糖红枣银耳羹,阿姊担心你路上受寒,特意准备的,一直炖着,我刚刚试了试,有些烫,正是享用的时候。”

听她说起刘瑶,卫子夫眼眶一热,慌忙偏头遮掩。

一旁的孟乐搬出矮案,刘珏打开食盒,给卫子夫舀了一碗汤羹,蒸汽弥漫中,剔透的银耳、小巧的红枣互相点缀,甘甜的红枣香让人沉醉。

“你先喝点热汤,过会我替你骂阿父!”刘珏自然瞅到卫子夫刚才的情绪。

心中暗自吐槽刘彻,凭什么不让阿姊一起来。

“……你啊!”卫子夫忍俊不禁,接过汤碗,微烫的汤碗在此寒冬犹如手炉一般,银耳羹入口即化,香甜诱人,一直暖到肺腑,见刘珏一直看着她,无奈道:“你也一起吃,凉了就不好了。”

“没事,凉了可以让人热一下。”刘珏左顾右看,看到车内的火炉,嘱咐道:“莫要忘了通风,防止中了炭毒。”

看管火炉的宫女恭敬道:“奴婢知晓!”

卫子夫吃完一碗银耳羹后,感觉四肢百骸暖了不少,示意刘珏坐到她身边。

刘珏嬉笑上前,拿起大氅将两人一起裹住,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阿母,我好想阿姊,都怪阿父,不让阿姊一起来。”

卫子夫随着她的胳膊晃动,轻轻道:“嗯!”

“阿姊曾经与我描绘过草原的景色,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阿母,我去看过和阿姊说的一丝不差,可惜她却没机会看到,都怪阿父!”刘珏越说嘴巴噘的越高。

“嗯!”卫子夫又轻轻应了一声。

至于刘瑶为什么能如此形象的描绘,母女俩都下意识略过了。

“阿母,我觉得阿父今后肯定不会只去塞外一次,下一次,说什么也要让阿姊一起去。到那时,边陲肯定更加和乐繁荣,阿姊看到后,一定很开心。”刘珏抱紧了她,“阿姊最喜欢热闹、繁华的景色,等到酒泉那边的城墙建好,就能吸引更多的百姓前往边陲,那里发展也会更快。”

卫子夫唇角微翘,“嗯。”

刘珏说完这些,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阿姊和刘珏、刘琼他们在做什么”

……

在做什么

大家长都走了,皇宫由刘瑶做主,送别父母后,刘瑶、刘据他们为了驱散内心的伤感,此时正在吃火锅,顺便商量一下,在刘彻不在的这段日子,怎么才能过的开心。

刘据将一盘牛肉倒进锅子里,等到牛肉片变了颜色后,立马捞到碟子中,撒了一些香油和葱花,递给刘瑶,“阿姊,我觉得西市那边,还需要再好好规划一些,不能任由野蛮扩散,尤其许多胡人铺子,要对他们进行约束。”

近些年阿父为了拉拢胡人还有匈奴降人,给了胡人不少优待,赶上了好时候,长安起来了一些胡人大商。

刘瑶:“阿父走之前,你没有与他谈过这些吗”

刘据:“说过,阿父说由我做主。”

只是集市经济,又不涉及军事将卒,刘彻没什么意见,若是错了,大不了再纠正即可。

刘琼:“年初的时候,我去看阿父,碰巧遇到东方朔,好奇问了一些长安去年的税收情况,长安九市的税收比前年翻了一番,我觉得现在约束不是时机。”

刘据:“时机其实也不难,要看阿父愿不愿意出手了。”

漠北依然有不少匈奴人侵扰,近些年,随着丝绸商路发展越发繁盛,吸引了一些许多西域盗匪打家劫舍……

刘瑶:“看在你们这般关心大汉经济的份上,等到我拿到大司农的职位,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大司农”刘据、刘珏懵逼。

阿姊想要大司农,阿父能答应吗

刘瑶抿了一口微烫的米酒,“可惜阿父离开之前,没有要到。等到阿父回来,我带你们一起享受一下挥霍国库的快感!”

刘据一头黑线,“阿姊,阿父若是听到你这番豪言,你这辈子别想拿到大司农。”

“谁说的!”刘瑶偏头,含笑看着他,“阿姊不是还有你呢!”

刘据:……

就是他听了阿姊这话,也有些着实支撑不住。

“噗呲!”刘琼反应过来,当即也开始点菜了,“那我要做丞相!”

刘据脸皮微抽,无语道:“刘琼,阿姊也才只是想着当九卿,你这个三公过分了!”

还是最大的官!

刘琼白了他一眼,“阿姊对九卿没兴趣,她只对国库的钱有兴趣。”

刘据:……

这样听着更吓人。

刘瑶一边品酒,一边看着两人斗嘴。

……

刘彻这次巡幸边塞,至少要花费三个月,对应的,这也是刘瑶自由自在的三个月,阿月、阿轩他们由平阳长公主照料,不用自己操心,也省的平阳长公主无聊。

四月上旬,馆陶传来消息,说是废后陈阿娇病重,将要命不久矣,临行前,想要见刘瑶一面。

不过那时,刘瑶还在忙,就让刘琼和宗正一起去了。

据说刘琼到达馆陶的第三日,陈阿娇就撒手人寰了。

刘瑶唏嘘不已。

不过陈阿娇的事也不是全无预兆,之前刘嫖去世的时候,那是她的精神状态就不好了,当时就有传言,说她熬不了多久。

现在去世,也不让人太奇怪。

平阳长公主听闻陈阿娇去世了,神色淡淡,让人将馆陶的人召回。

不知道,刘嫖、陈阿娇到九泉之下见到太皇太后,会不会向太皇太后告他们的状。

……

馆陶县。

过去几十年中,他们馆陶县以烧制黑陶而闻名,不过馆陶县被天下人所知,却不是黑陶,而是他们馆陶县的主人,太皇太后窦漪房唯一的女儿窦太主刘嫖。

据说刘嫖权势最盛的时候,甚至能左右储君的设立。

陛下登基之初,刘嫖上有太皇太后护着,亲女又是皇后,长安何人敢与其争锋。

谁知太皇太后去世后,刘嫖的地位急转直下,窦氏不被皇帝待见,窦婴因罪被斩,后来陈阿娇的皇后之位也没有保住。

而与刘嫖的相反的是,卫皇后一家却扶摇直上,现在储君已立,外有卫青、霍去病两大外戚稳如泰山。

昔日卫子夫与刘嫖的地位,犹如天堑,而今,陈阿娇与卫子夫之间的地位同样天壤之别。

去年窦太主刘嫖去世,而今年她的女儿陈阿娇也随即跟上,他们馆陶县的辉煌,到此彻底没了,今后不知道又会成为哪个公主的食邑。

刘珏带着护卫坐在茶楼里,听着馆陶百姓的议论,面色淡淡。

想起自己与陈阿娇见面时,对方偏执狰狞的面庞……

她虽然对陈阿娇的样子有所心理准备,可是没想到对方会瘦成骷髅,头发花白,堪比五六十老妪。

“你、你不是刘瑶”陈阿娇借着有些昏暗的光辨认出了来人。

“我是刘琼,世人称呼我为石邑公主!”刘琼并没有靠近床边,而是坐在靠窗的位置,“听闻陈翁主想要见阿姊,现今阿父带着母后巡幸边塞,阿姊留守长安处理公务,脱不开身,所以我就自告奋勇,前来看望翁主! ”

“你……你一个,一个小公主这般对我无理,真当、真当我死了吗你可知,就是我被废了,卫子夫也不敢在我面前无理!”陈阿娇双手扣着床,呼吸急促地看着她,“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堂堂公主,害怕我一个废后”

刘彻居然带一个歌姬出身的皇后去巡幸塞外,不怕丢脸吗

凭什么,当初随便用金屋将她哄了,现在这般对卫子夫!

刘彻表示,丢什么脸子夫身后可是有卫青、霍去病,加上他与她的三女一子,天底下怕是再也寻不到这样硬气的娘家了。

刘琼:“当然害怕,你虽为废后,也是阿父第一个妻子,曾为大汉的皇后。”

“哈呵呵……是啊,我是皇后、皇后。”瘦到脱相的面容让她此时笑起来格外诡异,有些渗人,“当初,刘彻许下金屋藏娇,现今我成了这幅鬼样子……石邑公主,自古以来男子皆薄幸,尤其……刘!彻!等他抛弃了卫子夫,你们卫家将一无所有……你不怕吗”

“陈翁主,我想你搞错了,你将所有心神都放到阿父身上,可以,但是不要推己及人,阿母与你不同,朝野都知道阿母谦恭贤德,温婉良善,她是大汉的国母,太子已立,还有我与阿姊,你觉得,你拿什么与阿母比凭什么比金屋藏娇能打击到谁”刘琼唇角勾起轻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