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濯韶华 作品

第25章 不嫌弃,不过舅父没用,叫了也帮不了什么。

腊月二十,在掖庭呆了三天的子燕终于回来了。

刘瑶让其蹲下,绕着她好好看了一圈,仔细检查手脚部位,冬日这些部位最容易冻伤。

子燕听从吩咐,含笑摊开双手,“奴婢听从长公主吩咐,每天都好好涂抹长公主给的药膏。你看,一点都没冻到。”

她是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掖庭那些内侍不敢欺负她,给她找了一个烧水的活计,虽然有些脏乱,但是寒冬腊月,在灶房窝着,可比在外面干活好。

刘瑶小手握住她,愧疚道:“对不起!”

以前她仗着自己年纪小,想着做事大胆一些也没什么,小孩子又承担不了多大的惩罚。

可是前几日皇太后实打实告诉她,收拾不了她,但是她身边的人可以替她受过。

子燕他们的身家性命现下都系在她身上,她如果出了事,他们多半也不会好过。

“长公主担心夫人,没错。”子燕唇边的笑容更加柔软,轻轻握住小手,“长公主不用道歉,子燕跟着你很开心。”

“对不起……”刘瑶小红唇一瘪,焉巴巴道:“你不用安慰我,我那天确实不应该去。”

这两日她反省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差点被抢走。

果然还是要正视自己小孩子的身份,没事别往人多的地方凑。

就在刘瑶前脚内心小人三令五申提醒自己时,后脚长乐宫传来消息,说馆陶大长公主与皇太后打了起来,连平阳长公主都牵连在内。

刘瑶眨了眨眼,抱着卫子夫的腿,眼巴巴地看着她,“阿母,咱们要去长乐宫帮忙吗”

“阿瑶想去”卫子夫觉得好笑。

上午小家伙还言之凿凿地叫嚷,说不会再乱跑。

现在转眼就忘了。

“……去,听说阿狙也在,我是他的老大,要护着他。”她使劲点头。

至于馆陶大长公主和陈阿娇对她的疑似“垂涎”,只要哄好阿父,就不会得逞。

“你啊!”卫子夫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的额头。

说来也可乐,平阳长公主家的郎君比阿瑶大三岁,身板、年龄都足以碾压阿瑶,偏偏两人之间是阿瑶做主,平日看着两个小家伙玩耍,让人总是想笑。

怪不得陛下总喜欢让他们在未央宫玩耍,忙碌时,看到他们心情也愉快。

“既然阿瑶这么说了,我们就去。”卫子夫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让人将刘瑶的小披风拿过来,然后将人裹住。

陛下的后宫女人中,除了陈皇后,就属她地位最高,平日皇后在时,可以不出头,但是有事时,也不能一味躲着。

再说平阳长公主对她有恩,又曾是她的主家,皇太后是陛下的母亲,这两人,她于情于理都要去帮。

刚走出昭阳殿宫门,冷风夹着雪花趁机给了刘瑶一“拳”,让人经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嘶!好冷!”

她有些后悔了,这么冷的天,就应该窝在殿内睡觉,干嘛要出去呢。

卫子夫没想到她的士气消耗的如此快,唇角上翘,促狭道:“你不去救阿狙了,小心阿狙不认你这个老大。”

刘瑶拉紧斗篷,吐了一口气,热气化作白雾很快就被寒风吹散,“当然去,我说话算话。”

……

申时一刻,落了两个时辰的大雪终于停了,长乐宫外的空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不过殿内的风波此时却没有停,馆陶大长公主与皇太后之间的氛围越发剑拔弩张,时不时用言辞刺激对方,不仅当事人听得烦躁,他们这些伺候的内侍与宫女也是心惊胆跳。

刚刚负责点香的阿梨不小心将檀香弄断了一截,就被馆陶大公主斥责,人也被拖出去挨了二十杖,下半身都打出血了,估计即使养好伤,人也不能在长乐宫伺候了。

平阳长公主之前因为帮皇太后回了两嘴,被馆陶大长公主推攘,人撞到香炉上,手被磕伤,衣服上也被香灰污了。

偏偏太皇太后一直待在内殿不出声,由着馆陶大长公主闹腾。

永寿殿中,平阳长公主扶着皇太后,压着怒火,“姑母,阿母不过一时失言,你何必揪着不放。”

午膳过后,她这位姑母来到长乐宫,缠着太皇太后要求处置刘陵与淮南王,皇太后劝了两句,说了其中厉害,让刘嫖不要再用这事烦太皇太后。

若说其中比较刺耳的,就是说了陈阿娇子嗣困难,让刘嫖看开点。

也正是这一句将刘嫖点燃了,闹得长乐宫乱糟糟的。

“阿母!”曹襄扬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皱纹,扭头偷瞄了不远处的刘嫖,凑到平阳长公主耳边小声道:“我偷偷让人去叫舅父了!”

舅父是皇帝,管着天下人,这个时候正是他出场的时候。

“真的”平阳长公主惊诧。

其实她也派人去喊刘彻,没想到曹襄也这样做了。

曹襄用力点点头,“我还给了玉佩。阿瑶说过,如果遇到十万紧急的事情,送出自己信物,更容易请到人。”

“玉佩……阿瑶说的”平阳长公主下意识扫量他的腰带,发现她给系在右侧的一枚紫玉牌不见了,顿时哭笑不得,将儿子搂过来,轻笑出声,“说不定,阿狙的话更有用。”

小孩子就是这般可爱,做出的事情让人赞叹又发笑。

曹襄闻言,眼睛弯成月牙。

……

刘彻那边早就得到消息,之所以没第一时间赶过来,是因为被朝政绊着,隆冬时节,边陲苦寒,匈奴也要筹集过冬物资,但是草原没有,要么去边城贸易,要么劫掠。

尤其今年,草原夏日遭遇旱灾,上月又遭遇雪灾,听说牛羊牲畜冻死无数,因此年底这段时间,匈奴不断侵扰大汉边陲各城,让守军头疼不已。

送往未央宫的战报足足积攒了二百斤,越是临近年底,匈奴他们侵扰的频率就越发频繁。

身为帝王,刘彻从小就知道匈奴对大汉的危害,奈何大汉之前建国不久,国力较弱,缺钱、缺铁、缺兵,除了“穷”,其他都缺,甚至为了求取和平,不得不接收匈奴的和亲。

幸运的是,大汉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已经颇为殷实,让他也有了其他心思,可是太皇太后一直不松口,不管他如何劝。

再者刘嫖就算再霸道,顶多与皇太后吵两句,肯定不会动手,而且长乐宫还有太皇太后镇着,平阳也在那里,他就更无需担心了。

等到朝政结束后,中常侍双手捧着一枚紫玉牌奉到他面前,“陛下!”

“这是什么”刘彻将笔放下,接过玉牌。

有些熟悉。

玉牌精致温润,一面刻着一只乖巧的猕猴,另外一面刻着一个“曹”字。

“这是阿狙的东西。”刘彻纳闷道:“他不小心丢了”

中常侍眼神示意一名小内侍上前汇报。

小内侍垂着头,颤着嗓子,“启禀陛下,曹小郎君让奴婢拿着玉牌来求救,让陛下去救他和平阳长公主、皇太后。”

“求救……”刘彻长眉微挑,薄唇翘起,“有趣!”

中常侍示意小内侍暂时退下。

刘彻收起玉佩,起身道:“来人,给朕更衣,既然阿狙都做到这地步了,朕再不去,他怕是要怨我。”

中常侍见状,提醒道:“陛下,刚刚有人来报,说卫夫人带着长公主也去了长乐宫。”

“阿瑶也去了!” 刘彻吃了一惊,也不讲究了,随便披了一件披风就离开长乐宫。

……

刘瑶与卫子夫到达长乐宫时,馆陶大长公主、皇太后一个比一个哭的厉害,平阳长公主一人劝两人,一个头两个大,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曹襄也是焉了吧唧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平阳长公主身后,鼓着腮帮,有气无力地看着两个哭嚎的长辈。

从小到大,阿母从未在他面前这般哭过,但愿阿母年纪大了后,千万不要变成这样子。

“子夫,你来了。”平阳长公主见到卫子夫,面色一喜。

“阿瑶,你快来看,皇太后他们哭的好大声,比咱们都大声。”曹襄瞬间恢复了精神,上前拉住刘瑶的手,指着刘嫖、皇太后热情介绍。

刘瑶感觉那架势,仿佛上辈子逛动物园时,小伙伴看到稀奇品种的动物,招呼她看热闹。

刘嫖、皇太后身子一僵,不约而同转了身,背对着刘瑶、曹襄,换了一种安静的哭法。

曹襄好奇道:“皇太后,你哭累了吗喝水吗”

本着一视同仁,刘瑶则是负责照顾刘嫖,“大长公主,你累吗饿吗喝水吗冷吗”

刘嫖:……

被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娃关心,她就是脸皮再厚,也拉不下脸。

曹襄见刘嫖不哭了,而皇太后仍然低泣不已,如同小大人一般叹了一口气,上前学着刘瑶,“皇太后,你累吗饿吗冷吗阿狙的披风给你。”

不等对方回答,他已经哒哒跑到角落,抓起自己的披风跑过来,高举着胳膊,踮着脚将小披风搭在皇太后的肩头。

小孩子的披风带着特有的奶味,仿佛能安抚人心。

皇太后抽噎一声,破涕为笑,眼神暗含得意地瞥了一眼刘嫖。

看她的外孙多孝顺。

她的孙女多懂事。

不像刘嫖,一把年纪还这般胡闹,没大没小。

“……”刘嫖用力扯了扯手中的帕子,今日王娡赢了。

她的运气为什么总是那么好。

平阳长公主看的一愣一愣的,她劝了那么久,两个孩子就这样哄好了。

卫子夫也没想到这般容易,浅笑道:“今日幸亏有阿狙和阿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