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瑶给卫子夫说了研究署的事情。
对于这些事情,卫子夫一向不管的,只要对刘瑶、刘珏他们没有伤害,她都不反对,“你们做主就行,我只要求你们一件事,就是要护好自己。”
刘瑶将脑袋往她肩膀上一靠,娇声撒娇道:“我知道了。若是出了事,我与阿珏,任由阿母惩戒!”
“你啊!”卫子夫无奈地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到时候惩戒你们有什么用还不是伤了吗”
“嘻嘻。”刘瑶轻轻蹭了蹭她的脖颈,目光落到地面上的梳棉机、纺线机、纺织机,轻声道:“阿母,这些东西我一定会让人传遍天下,让大家都知道大汉皇后为他们做了什么。”
“不用做到这地步。”卫子夫唇角微翘,右手揽住她的肩膀,“阿瑶,你啊,有时候在阿母面前,可以更任性一些,即使对待陛下那样,也可以。”
身为母亲,理应她为她操劳,偏偏他们之间反了过来。
有时候孩子太聪慧懂事了,让人更加担忧。
刘瑶愣了一下,眨了眨眼,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都嫁人了,自家母亲居然要求她任性些。
而且是因为阿父对她不客气,她才反击的,小时候不紧着欺负皇帝,等到年纪大了,欺负不了,那是要后悔的。
卫子夫学着她,浓密的睫毛也跟着一闪一闪,掩唇笑问,“此事难住你了 ”
刘瑶素手捏着下巴,有些不解,“阿母,我平日难道还不够任性吗还是你想看我上房揭瓦……啧……这个难度有些大,你家女儿的身手做不到,不过教训刘据、刘琼他们,也是可以帮忙的。”
旁边蹲身研究纺织机的刘琼、刘据二人听到名字,齐刷刷扭头,面带疑惑地看着刘瑶。
“没事,继续研究吧。”刘瑶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两个小家伙闻言,乖乖转过头,小声嘀咕。
刘据:“三姐,阿姊刚刚说要打我们。”
刘琼:“小声点,装作不知道,这样她就不动手了。”
刘据;“哦哦!”
……
刘瑶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冲卫子夫调皮地眨了眨右眼。
卫子夫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招呼刘瑶随她去内殿说事,将后宫现今的形势与她说清楚,省得孩子乱猜。
卫子夫拉着刘瑶做到一处,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阿瑶,你应该明白,陛下现今就两名皇子,无论是对天下,还是对他来说,都有些少。”
“我觉得不少。”刘瑶撇了撇嘴,眸光低垂,指腹轻轻摩挲对方白皙的手指。
“阿瑶!”卫子夫无奈,她这是与她就事论事,“阿瑶,你已经长大,要面对现实!我现在这个年纪,估计不能给陛下再添孩子,将来,后宫会越发热闹,现在不比小时候,你与陛下相处时,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
年老色衰是女子必然经历的过程,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看阿瑶似乎没做好。
俗话说,花无百日红,身为后宫女子,哪有永远的宠爱,即使没了陛下的恩宠,她也是大汉的皇后,是阿瑶他们的母亲,是卫青的姐姐,霍去病的姨母……陛下的恩宠会变,但是这些东西不会变。
“阿母,你不需要担心我,父女之间,口角之争正常,阿父若是连这个都忍不了,干脆别当父亲了。阿瑶心疼的是你,后宫越热闹,你就越孤独。”刘瑶双手抱住她的右手,清澈的眸子带着心疼,“你……你就不伤心吗”
她身为公主,还能嫁出去,阿母却要被永生困在巍峨的汉宫,一辈子给阿父打理宫务。
“傻孩子!人要知足。阿母现在已经很知足了。”卫子夫抽出手,将已经与她一样高的刘瑶揽住怀里,下颚轻轻枕在她的颅顶,温声道:“阿母从前只是平阳公主府的一名歌姬,陛下青睐,才得以进宫,之后有了你们这些孩子,从一名家人子到夫人,再到皇后,卫青、霍去病他们现在亦有自己的前程,卫家诸人都富贵安乐,我有什么可伤心的”
刘瑶:“可是阿父……”
卫子夫轻松一笑,“阿瑶,陛下他是皇帝,皇帝拥有三宫六院,这点你要清楚,我更明白,只要陛下信任、善待你们,善待我,我永远对陛下真诚以待。”
刘瑶抱住她的腰,抿了抿唇,最终道:“阿母,那你爱阿父吗”
“爱”卫子夫愣了一下,轻笑出声,“要看你说的爱是什么了”
刘瑶:“那我换个问题,阿母对阿父是什么样的爱呢”
“什么样的爱”说到这个话题,卫子夫垂眸看了看窝在她怀里的女儿,如同幼年那边满脸依恋,带着些许懵懂和疑惑,让她心中一软,微微歪头,眉心微蹙,“有你与阿珏时,我对陛下应该是男女私情更多。”
刘瑶微微点头,阿母真的爱过阿父。
她想了想,阿父对待感情,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平时出手又大方,若是真心实意对待你,大多数人都会沉沦吧。
“现在呢”刘瑶直接过掉过程,询问现在的结果。
现在和未来才最重要,过去可以抛弃了。
卫子夫闻言,唇角笑容微敛,对上孩子澄澈秀气的眸子,心头一暖,嘴角弧度骤然放大,“现在我与陛下是亲人,是夫妻。阿瑶,你可满意这个答复”
“嗯……不知道。”刘瑶摇了摇头,仔细想了想,琢磨着开口,“比起爱不爱,我更想知道阿母开不开心,有时候爱会让人开心,有时候爱会让人痛苦,爱与不爱,这种事情太麻烦了。”
“那阿母告诉你,我现在很开心,未来也不会因为陛下而伤心。”卫子夫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柔声问道:“咱们当利长公主可满意”
“嗯!”这下刘瑶终于放下心了。
阿母看着也不是为了情爱痴狂的性子,既然向她保证,未来肯定会清醒。
卫子夫见她这般美滋滋的样子,摇头失笑。
都成亲了,居然如此孩子气,看她现在这幅还没有开窍的样子,曹襄那边,还是要受累一些。
与卫子夫开诚布公的谈完以后,刘瑶神清气爽。
对于后宫那些事,也就不怎么关心了,毕竟她实在没办法约束刘彻。
既然管不住,那就眼不见为净 ,反正阿父就是再努力,生的孩子也有数。
……
霍去病率领的两次河西之战的胜利使河西走廊彻底被汉朝控制。
武威、酒泉、张掖、敦煌四郡彻底打开了中原通往西域的道路。
剪除了匈奴右臂,彻底切断匈奴与羌人的联系,军事打击完成的同时,刘彻没忘记继续建设修缮长城、各种防御体系,随着匈奴远遁漠北,刘彻打算在漠北修一座外城用于防御匈奴,目前还不急,再过两年,等卫青、霍去病将漠北的匈奴彻底驱逐干净,就是外城修建的时候。
外城暂时不急着修,但是塞外地区的路塞、烽燧、障城等工事要完善,要让塞外的战略防御功能更加完善。
阿瑶弄的水泥除了造价高,生产麻烦些,但是使用方便,坚固,是极好的防御材料,此次他打算大规模使用。
这么一算,又是一大笔钱支出。
次日,刘瑶去未央宫,就见他们的大汉陛下满脸愁容地捧着一个册子,见她来,表情埋怨,“阿瑶,你的水泥怎么那么贵”
刘瑶无语,“阿父,首先咱们要论清楚,水泥那么贵是因为它生产难,是生产效率低下,不是我的缘故,也不是我的水泥,我不介意你将这个功劳揽过去。”
在没有大型的工业设备辅助下,目前的吃穿用度都是手工制作,效率顶天了,也就现在这个样子,可与未来不能比,要知道在现代科技发达的时候,许多东西一旦赋予手工buff后,价格会高一截。
刘彻头疼,“朕还打算以后用水泥修长城,可是现在单是路赛、烽燧、障城这些,花费的钱财,朕就头疼。”
刘瑶跪坐在一旁的席子上,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淡定道:“这不是才弄出来,自然价格贵,不过,阿父,水泥这东西没有多少技术水平,你可以让人与民间合作,说不定能尽快将水泥的成本打下去,也对民生有利。 ”
刘彻思索片刻,“这样也行,朕让莫雨与工官令做这事。”
刘瑶欣慰点头。
她可不想水泥、玻璃这些东西琢磨出来,最后被上流垄断,那样的话,琢磨那些东西有什么意义,他们只有拥有足够大的市场和需求,才能促进发展,而不是作为稀奇的摆件放在达官显贵的架子上。
刘瑶离开未央宫时,恰好遇到李延年,相貌俊秀,举止潇洒,待人接物亦是妥帖,不愧是学音律的。
李延年对于刘瑶知之甚详,见她注视自己,面露疑惑,“长公主”
刘瑶:“本宫听人说阿父身边最近有一个擅长音律的宠臣,没想到今日遇到了,果然一表人才。”
“公主过誉了。”李延年诚惶诚恐。
刘瑶:“既然你擅长音律,那就期待你能为大汉写出大国雅乐,切勿用靡靡之音迷惑陛下!可知否 ”
李延年连忙道:“诺!”
刘瑶见他这样,不再说什么 ,掠过他时,忽而想起李延年的哥哥李广利,同样身为外戚,同样是将军,此人比起卫青、霍去病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被称为后人称为“西汉最废物的外戚将军”,后面此人甚至还投降匈奴了。
不过,若是卫青、霍去病无事,之后估计就没有李广利的事情。
想到此,刘瑶微滞的步伐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