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瑶许久没见卫子夫,有太多话想要说了。
一开始卫子夫听得还认真,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听着女儿的吐槽,不过到中途的时候,孟乐给她眼色,提示刘彻他们在偷听。
卫子夫:……
看着兴致勃勃的女儿,卫子夫心中叹气,探身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温声道:“阿瑶,你看在阿母的份上,莫要与你阿父置气了!他也不容易。”
“……”刘瑶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歪身看向孟乐。
孟乐不着痕迹地指了指门口方向。
刘瑶偏头,瞅了瞅门口,嘴角扬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挪了挪身子,将头一歪,靠在卫子夫的膝上,“阿母,若是阿父不要我了,咱们也不要他算了。”
“阿瑶!”卫子夫哭笑不得,这孩子明明心里通透的很,怎么说话这般孩子气。
阿月、阿轩两个小家伙见刘瑶歪头躺着,也兴致勃勃地要爬到刘瑶的怀里。
“小公主、小侯爷,长公主现在受伤,不能爬!”孟乐连忙挡在刘瑶跟前。
现在长公主伤到了手臂,小孩子没个轻重,若是伤了怎么办。
小家伙们顿时可怜兮兮地看着刘瑶。
刘瑶向他们展示了一番自己受伤的手臂,“我也没办法!如果你们将我弄伤了,咱们一起喝苦苦的药。”
一听要喝药,两个小奶娃听明白了,立马远离刘瑶,往日你争我抢的小家伙终于知道身边的哥哥(妹妹)是自己的“战友”了,两个家伙紧紧抱在一起,瘪着红润润的小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刘瑶。
“噗呲!”刘瑶禁不住笑出声。
“坐稳了!”卫子夫见状,轻轻拍了拍刘瑶的脑袋,示意她坐好。
然后她眉眼完成月牙,宠溺地看着两个孩子,拍拍床榻,“上来吧!”
两个小家伙见状,顿时奔向更大的靠山,在宫女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爬上了床榻,一左一右地占据了卫子夫的怀抱,仿佛打了胜仗一般,得意地看着刘瑶。
刘瑶坐直身子,微微瘪嘴,想要动手捏捏他们的鼻子,让他们别这么嚣张,可是因为胳膊受伤,也是没办法。
刘瑶见他们老老实实窝着,就继续刚才的话题,“阿母,我刚刚说的是真的,我想好了,天地广阔,我脑子灵活,若是阿父难为我们,咱们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让他独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寂寞,管他是皇帝还是当神仙,咱们都不管了!”
“阿瑶,最近学问渐涨,看来养病期间也没有懈怠。”卫子夫掩唇忍笑,“ 这些话在我面前随便说说,但是可不能在你阿父面前说!”
刘瑶余光瞟了门口,微微扬高声音,“当然,这些话我现在不会在阿父面前说,肯定要等跑了之后,再送给阿父,否则我还怎么跑!”
卫子夫见她这样,抬手指了指她。
这孩子……
两个小家伙见状,也学着指着刘瑶。
“……”刘瑶冲他们做了一个鬼脸,逗得两人咯咯直笑。
……
此时站在外殿的刘据、刘珏等人沉默不语,对刘瑶高山仰止。
特别是余光瞥到刘彻脸色阴沉不定,双眸冒火,更是佩服万分。
阿姊现在双臂受伤,人还病着,阿父再怎么生气,也要忍着,否则情况恶化,后悔药都买不到。
想必阿姊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在阿母面前肆无忌惮地说。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视的眼神中都有一个疑惑,“阿姊说的是不是真的”
刘彻深吸一口气,一把撩起帷幔,大步走进去,阴阳怪气道:“阿瑶,你给朕说说,你怎么样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朕也学学!”
刘珏、刘琼等人跟上,向卫子夫行礼,“母后!”
刘瑶起身,行礼完毕后,抬眸无辜地看着他,“阿父这话是什么意思刚刚那句是儿臣从一些民间书卷上得到的佳句,刚刚不过与阿母分享一下。”
“哦”刘彻高深莫测地看着她,“可是朕怎么听到,你刚刚说要将朕的皇后给拐跑了!还不要朕这个皇帝了!真是能耐啊!朕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因为一个外臣,不仅与朕置气这么多天,还想着飞出去……刘瑶!朕对你……五体投地啊!”
刘瑶见他气的额头青筋直跳,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不敢!不敢!”
“哼!”刘彻怒瞪,“朕看你是敢的能上天!”
看来他要防着这孩子来这一手,旁人他不了解,但是阿瑶若是有想法,多半是有能耐做的,尤其她家财颇多。
刘瑶扭头不语,同时给刘珏、刘琼、刘据他们使眼色,让他们劝一下。
刘据心中无奈叹气,想说,阿姊,你狠话说的痛快,就不能避着阿父一些吗
“阿父,阿姊刚刚多半是开玩笑的,你莫要生气。”他上前给刘彻搬了一把椅子放到卫子夫跟前。
刘珏:“阿父,你放心,阿姊体弱,海外蛮荒之地,她哪能受得了,也就是喊喊口号!”
刘琼:“阿姊平时是最拥戴阿父的,一定不会伤阿父的心。”
……
听到“拥戴”二字,刘彻胡子抽搐,“她拥戴朕她不气死朕,已经是孝顺了!”
“阿父,咱们要讲道理,我哪条不拥戴了”刘瑶当即不服了,对上刘彻犀利的眸子,掰着手指,“是了,我确实有不拥戴的,不应该拦着你修仙,应该看着你天天被方士骗。不应该劝你放过颜异,反正也是你的臣子,你都不心疼,我干嘛心疼,说不定少了这些,我能多活十多年,长命百岁呢!”
刘彻一噎,目光落到刘瑶包扎的手臂上,大袖一甩,背过身去。
他不和她计较。
此时阿月、阿轩两人不知何时下了床,甩着小腿靠近刘彻,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小手小脚缠在腿上,仿佛树袋熊一般。
刘彻垂眸,对上两双葡萄般的大眼睛,眸光瞬间变得柔和,屈身摸了摸两人的脑袋,“你们最乖!”
阿月小手扯着他的袍子,笑的天真无邪,“阿阿咿呀!”
阿轩小家伙也不甘示弱,小身子不停蛄蛹,想要顺着他的腿爬上去。
看的刘彻唇角不经翘起来,俯身将两个小家伙抱在怀里,轻哼道:“看在阿月、阿轩的份上,朕不与你计较。”
刘珏与刘据对视一眼。
看现在的情况,阿父自己找台阶下了。
刘瑶眨了眨眼,最终决定也借坡下驴,岔开话题:“阿父,你小心护好自己胡子!”
刘彻闻言,警惕垂眸,对上两双亮晶晶的眼睛,顿时佯装凶样,“不许动朕的胡子!”
阿月、阿轩歪头看着他,“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似在说“他们是乖孩子,还不会去薅长辈的胡子!”
刘彻见状,挑眉冲刘瑶一笑,“阿月、阿轩不是挺怪的。”
刘瑶也愣了一下,“居然不薅了难道知道不是好东西了”
旁边的曹襄无奈扶额。
阿瑶,不要说的这么直白。
刘据等人努力绷直嘴角。
而当事人刘彻一头黑线,沉声吼道:“刘瑶!你再说一遍!”
他的胡须可是千金难买,甚至有方士重金求购炼丹!
刘瑶见状,从善如流地纠正,“儿臣错了,是好东西!”
刘彻:……
听着怎么如此怪异!
……
刘彻在椒房殿待了一个时辰,就回去处理政务了,至于莫雨,被罚了一年俸禄。
没有受刑,只罚了钱,这个结果对莫雨来说,已经让他满意了。
莫雨向刘瑶等人躬身一拜,然后快步追上刘彻的车辇。
刘瑶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子燕,莫忘了给中常侍准备赔礼!”
子燕:“诺!”
等返回椒房殿,刘珏、刘琼他们将刘瑶拉到偏殿,他们好多事想要问。
刘瑶淡然依在坐榻上,扫视一圈,“你们想问什么”
刘珏抢先开口,“在阿姊,你刚刚说的海阔凭鱼跃,是吓唬阿父的,还是真的”
刘瑶闻言,举起了两只负伤的手臂,“你觉得呢”
三人齐刷刷摇头。
他们不相信。
刘瑶闻言,面露哀伤,微微偏头,“我就这么让你们信不过吗”
刘琼:“阿姊,你就不是受苦的命!对于颜异之事,经过这些日子,阿父估计也想通了。”
而且阿姊之前与阿母说,要带他们一起跑,怎么像都觉得不可能。
刘据点头,“我听闻阿父打算将颜异派往外地,阿姊,你就好好养病,莫要担心!”
刘瑶嘲弄一笑,“我与阿父吵架,一是因为颜异之事,二是因为阿父,君心难测,你们也了解阿父的性子,我等现在所拥有的,未来说不定会成为卫氏的夺命箭。”
大殿之中顿时变得针落可闻。
刘珏望着她,欲言又止,想说以阿父不会的,可想起阿父的做派,即使是亲子女,也不好为他做担保。
刘琼认真道:“我明白,阿姊,你做什么,我们就跟着你做什么。”
刘瑶满意点头,看向一旁纠结的刘据,“太子,你呢”
刘据耷拉着肩膀,“你们三个都做主了,有我说话的份吗”
“你不用太担心!”刘瑶招手示意他上前。
刘据乖乖蹲在她跟前,仰头道:“阿姊,你放心,未来阿父变了,还有我护住你们和阿母!”
刘瑶白了他一眼,“算了,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我看阿父过的顺心顺意,又不修仙,活个百八十岁轻而易举,怎么稳稳当当当好这个太子,你要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