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我应战
戌时正，众人皆已落座，初春的风夹着小雪掠过午门校场。
众人目不转睛，盯着校场中心之人。
只见慕容越一袭骑装，勒马立于场中，抬手抚过弓弦，温柔似水的目光扫过众人，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
“外臣献丑了。”
话音未落，纵马疾驰，三箭连发，皆中靶心。
“好！”
大乾使团轰然喝彩，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慕容越勒马回身，朝高台遥遥拱手，“久闻大凛尚武，现在有谁愿与我切磋一二？”
席间众人难掩不屑，就我们陈将军打他如打小儿一般！
迎着众人目光，陈启起身，高高在上道：“老夫来！”
这黄毛小儿不及他当年半分，还敢耀武扬威！
大步跨出席位，命人在靶前十步处悬起铜钱大小的铁环，他高喝：“老夫将会五箭连发，箭箭穿环！”
坐在侧席的虞凌云凤眼微眯，前世十五年间从未见过他领兵对敌，如今又是哪儿来的自信？
可这结果，却是戏剧得险些让她笑出声。
“老将军，当心闪了腰！”
大乾使者嗤笑道，就刚刚那气势，他们还真以为大凛有如此奇人，结果四箭仅中两箭中心，还敢大言不惭，真是贻笑大方！
丢人丢到家门口了！
额头青筋显露，陈启背后渗出冷汗，五年未握弓，昔日能开六石弓的臂膀，今日却使不上力。
“够了！”
皇帝猛然拍案，挽尊的话刚出，陈启第五支箭颓然坠地。
脱靶了……
大乾使团捧腹大笑，“大凛骑射，不过如此！”
太子以袖掩唇，眼底闪过快意。
这便是抢攻的下场，这次父皇应当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二皇子求救的眼神看向赫连辰，这人作甚呢？父皇交代的事他都忘了吗？
似是有所察觉，虞凌云下意识看去，就撞入了赫连辰深邃的眼眸。
只见他勾唇一笑，薄唇轻启：“且慢。”
缓步踏入场中，赫连辰弹了一下铁环，淡淡道：“铜环随风摇摆，陈将军两箭穿心，使节三箭中靶，此局，当判平手。”
慕容越一顿，差点弯下了腰，“都督是要强词夺理？”
不能让三皇子在大凛的部署前功尽弃。
“非也。”
赫连辰抬手接过长弓，“既然使者不服，就由本督……”
停顿这一刻，他目光看向虞凌云，“本督代大凛出战。”
大乾赫连氏仍在耳畔，她垂眸避开视线，腹中棉团突然沉重如山。
最远的靶子几乎隐入夜色，赫连辰带上眼罩，翻身上马，箭羽破空而出。
九箭皆穿透九靶，第一层的靶子已然碎成了块。
满场鸦雀无声。
难怪皇帝如此看重许都督，分明是深藏不露！
“好！”
虞城率先击掌，霎时间喝彩声震天撼地。
“都督神射！”
慕容越神色凝重，三殿下这是……在用这场胜利，向大乾发出警告，现在应当还不是收网的时机。
看向大乾使节，他对着每一个人使了眼色，接下来，只可输不可胜。
只有一个人没看懂这眼神的含义。
欢呼声浪中，太子举盏高声道：“此等身手，当赏白银千两！”
这人他是一定要拉拢的。
皇帝大笑，“准！另赐玉如意一对，为都督添彩。”
接下来，公主、二皇子、温商等人，接连赢过敌国大乾的使团成员，欢呼声和掌声此起彼伏。
大凛众人已经不将大乾放在眼中。
至少在骑射会上是如此。
只是在此之前，虞凌云从未想过自己会上场。
她静静站在校场中央，微风吹动着发丝，她的眼神平静。
而站在她对面的人，身披大乾骑装，发髻高束，面容隐在黑色罩面下，一双满怀怨毒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她。
“大乾副使陈延，请战虞小姐！”她刻意压低的嗓音，却还是能听出阴柔。
好在大乾使者都来自南方，声色不如北方雄浑，到是正常现象，再加上观众席离得远，未有人发现异常。
虞凌云眼中闪过讥诮，为了赶回来复仇，甚至不惜混入敌国使节中，该说这是聪明还是愚蠢呢？
那慕容越一看就不是吃素的主，这下陈府的命脉算是被拿捏住了。
只是……她作为文臣之女，从不曾握弓。
“荒唐！”虞城拍案而起，愤怒看向大乾使节，“我女身怀六甲，如何拉得动弓？大乾这是要趁人之危？”
众臣满脸鄙夷，一位老臣忍不住道：“这大乾使节未免太不像话了，居然要跟一女子比箭，还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成何体统！”
周围的官员们皆附和。
沉默半晌，慕容越一笑，“两国切磋，何分男女？还是大凛女子脆弱不堪，连应战的胆量都没有？”
真是天大一个篓子啊，此举有损大乾国威，但……
看在陈家将会成为大乾的内应份上，暂且帮帮她。
话音刚落，他便觉着汗毛倒竖，嗅到了死亡的危机。
站在她面前，陈嫣儿挥袖甩出白纸，眼中透着得意，“画押为证，箭矢无眼，若有不测，各安天命！”
她心中十分自信，这贱人不过是一个文臣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肯定射不中自己，而自己便可以趁机射死她，报受辱之仇！
拿着弓，虞凌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颤抖，就见场边阴影中，赫连辰抬腕做了个挽弓的姿势。
虞凌云呼吸一滞。
那人手臂微微抬起，曲起指尖，不着痕迹指引着她。
赫连辰眸光沉稳，薄唇勾起，似乎在说，你安心玩，一切有我……
一切有他……
“我应战。”
抬起弓箭，原本以为不可能拉开的弓，竟然在虞凌云的手中缓缓被拉开了。
校场上响起一阵惊叹声。
陈嫣儿面上划过不屑，不就是能拉开弓，有什么好惊叹的？
真是一群井底之蛙！
百步之外，陈嫣儿双箭搭弦。
这个距离，再加上是晚上，便是边关神射手也难保准头，遑论这个早已嫁人的贱人！
虞凌云，你的死期到了！
弓弦射出，两支箭在黑暗中交汇。
“扑哧——”
一道血线划出。